老秀才站在棋台上,对着台下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安静。”
话音刚落,所有人便如同被点了哑穴一般,无法再发出一点声音。
站在一旁的曲子寒有些愕然,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位主持大会,名为李国毅的老秀才居然已经在一定程度能做到自成一势的境界。
“果然不愧是以儒将闻名于世的西楚,连一位看上去身材瘦弱的老头子,居然也是有着相当高深的修为。”曲子寒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老秀才眯了眯眼睛,声音平静的说道:“今天将要举行的内容,你们想必或多或少都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再说一遍,直接公布三局对奕的棋手吧。”
“第一局,由两位昨日都取得完胜的棋手进行对决。”
“吴清对奕陆柏松!”
话音刚落,台下便传出了一阵杂闹的欢呼声。
虽然早已料想这次对奕的水准和激烈程度肯定是相当的高。但是很多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局对奕竟然就是地奕榜的榜首之争。
而且在很多人看来,这局棋双方虽然都不是天奕榜的棋手,但是由于棋风相生相克。因此从古自今都有着“一山不容二虎。”的说法,那么这一场对奕势必会相当激烈。
最难得的是,这两人虽然被誉为“天奕之下最强的两位棋手”,但是由于两人都把目标定在天奕榜,因此这还是第一场双方之间真正的较量。
陆柏松在昨日与江奉的对战中,到了一百四十八手时,江奉便投子认负。
若是上一届大会还能勉强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猜测他所最擅长使用的“蝴蝶穿花”到底准备以什么样的线路,穿出什么样的花。
那么如今,他明显已经更飘忽不定棋迹,则是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作为其对手的吴清则更不用多讲,昨天一局经典的“蝉与黄雀”更是把很多自誉只逊色其一筹的棋手,脸都打肿了。
他所拥有的见微知著的能力甚至是天奕榜上的棋手也发出过自愧不如的感叹。
试想若是自己和某人在对局的时候,明明咋俩总共才只下了三十多手棋,那人就他娘的就大概规划好一百多手时棋局的走向。
嘿,下着下着,自己就会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里有颗棋子堵住我了?
为什么你那里有个棋子让我不能“扭羊头”?
为什么在厮杀的时候,我总是少一“气”?
为什么.......我下你娘的!不下了!
....................
随着老秀才说完后,两位年龄相差不大且都被评为“西楚天才棋手”的年轻人同时踏上了棋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准备开口说话。
李国毅看了一眼,也很直接发话道:“如果没什么问题,那么便入坐准备开始吧。”
陷入沉默的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然后便分别坐到了棋盘的两方。
老秀才望了一眼不远处身居正中央位置的楚千秋,然后低了低头。
“那么,我宣布第一场对弈正式开始。”
“由吴清执黑先行!”
话音刚落,清脆的落子声便立刻响起。
吴清第一手
五五开局!
若说上一次在淘汰赛上,祝猛敢对当时名不见经传的曲子寒以这种大胆的方式作为起手式,只是让人感到惊讶,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话。
这一次吴清的起手五五,就直接是让本来稍显沉闷的群众瞬间点沸腾了起来。
甚至就连陆柏松也是愣了足足几秒,才回过神来。反手便以白子落位三三作为应对。
还没等到群众心情平复下来,只见座位上的吴清便已放下早已握在手中的第二颗黑子。
在场的所有人突然便安静了下来,甚至就连坐在楚国圣上旁边的白衣兵圣,被誉为当世棋道第一人的顾白衣,眼神也是微微一边。
黑子第三手
落子天元!
一位看上去不比吴清年纪大多少岁的男子,不顾身份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呆呆的呢喃道:“这是啥?”
在其身旁的老人看到这位在地奕榜上排名第五的男子做出如此姿态,便也不再试图掩盖自己的迷茫,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懂。”
五五开局,第三手便落子天元。此等开局,不仅仅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见到,甚至就连听都没人听说过。
于是,随着讨论声的人越来越多,不乏人奕榜,甚至是地奕榜上的棋手都开始纷纷发表起了自己的意见。
但是无论怎么样,绝大多数人心中都是或多或少的会冒出一个疑问。
“难道吴清大师,已经放弃这场比赛了?”
可是曲子寒再见到吴清第二颗黑子落入棋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突然冒出一种赞叹的心情。
仿佛这一手落子天元是自己早已见过的手段。
棋台上的吴清仍然是神色极其淡然,仿佛自己只是下了一步很普通很普通的棋。
陆柏松也从震惊中恢复平常,作为一位身经百战的棋手,绝不可能因为对手不合常理的一步棋,便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白棋落子星位。
然后黑棋终于算是下出了一手稍微能让其他人能接受的一步棋。
黑子高目。
陆柏松心中那一抹紧绷也稍微放松了些许。不管对方前两手多么不符合常理,但是布局毕竟就是布局。
在他看来,虽然你吴清前两步落子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但这并不代表就算得上是尼吴清优势。相反,执白的自己能够更早一步解放出来,无论是主动进攻还是巩固防御都可以由自己来决定。
但既然是白子,那么就只需要安稳守住自己的优势,布下防御,等对方来主动进攻便足够了。
于是陆柏松没有激进的向黑子发动进攻,而是自己稳稳当当的再一步落子边星。
台下一位年纪较大的老人看到这一步后,突然有些不满的说道:“执黑却把主动权交给了执白的人,这不是活生生的把黑棋能抢开局的唯一好处送给了白棋吗?完全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在想些什么。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在地奕榜上排名第二,就能够自己开创流派了吧!”
周围的人听到这老人略有讽刺嫌疑的话后,却没有人进行反驳。因为的确从这布局中寥寥几步的落子看来,原本在正常对局中完全就是常规下法的白子。在这一局棋中,由于黑棋前两手的“无理”,突然就变成占据了主动权的同时地盘方面也不输给黑子。
至少现在看来,这天元的黑子,完全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孤苦伶仃的那么一子在中间站着。
于是就在这样各自三手后,双方交换了主动权。陆柏松也很是娴熟的利用起了这一点,不断的进行对黑子的骚扰。
而且每次骚扰却是恰到好处,既不会上头主动与黑棋进行硬碰硬,也不会由于多贪一手小便宜就把自己手中的主动权再交还出去。
就这样,一直等到第四十四手时,陆柏松果断的利用自己的主动权在一出边角的争夺中占据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原本只是稍稍占了一点点优势的白子,由于在边角双方对杀时,以多一气的优势成功拼掉了对方的几颗白子。
白棋一瞬间就从稍稍有点优势转变成了很大的优势。
先前说话的老人更是在看到这一幕后,冷哼了一声。在他看来先不谈第一手落子的五五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只谈黑棋第三手败笔,若不莫名其妙的去下了一手天元,送出了主动权。现在又怎么可能是白棋以一气之优,杀掉黑棋。
只怕是反过来才对!
其他人也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几乎完全正确,吴清就是下了两子“俗手”。
虽然在很多人,包括天奕榜上的一些人看来,或许从真正的实力上来看,排名第二的吴清并不一定就比地奕榜榜首的陆柏松差。但这也仅仅只是可能不比陆柏松弱,绝非是比对方强。
甚至与两人都对奕过,而且更是在天奕榜上排名第八的江白鸽,还当众说出过陆柏松要略胜过吴清一筹。
因此无论从什么角度来想,吴清也没有任何理由在这如此重要的一局棋中,下出这种已经略有不尊重对方嫌疑的开局。
何况现在局面的确就是白棋占据上风,那么看棋之人开始对其进行冷嘲热讽也不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了。
静静坐在一旁观看棋局的曲子寒倒是没有参加身边人的讨论。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正在试图与识海里的男子进行交流。
抛开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怎样进入自己的识海里,并且还不受到排挤之外。刚才对方说的一句话也是特别让他感到好奇。
“你别在那里着急个不停,一直影响我。那个叫做吴清的,嗯对,就是你那朋友。开局并不差,应该说我都没有想到,你们这个世.......还有人会这种开局。”
“虽然刚刚有一些小小的失误,但这并不碍事。”
说完这话,声音就突然消失了。
这可把兴致提了起来的曲子寒弄的难受的不行。
这就像男女之间进行某种厉害的活动的时候,男方已经急的身上每件衣物都脱光了,可是正准备开始前进的时候。
他娘的,女的不见了!
曲子寒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尽管他还没有尝试过男女之事。
....................
吴清见到自己局面陷入劣势后,却没有任何一丝慌乱。
反而是笑了一笑,然后抓起一颗棋子,直接靠住了白子身旁。
陆柏松清楚的听见,在对方落子的同时还低声呢喃道:
“终于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