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家丁和丫鬟在心里一直有一件想问却不敢问的事情。
在纳兰王府内,除了有着华贵房间外。还有一间种满了白色玫瑰的小木屋。
据说这是那位年纪轻轻便已经名满天下的姑爷和自家小姐亲手搭建的。
每隔一段时间,从出生下来便注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郡主,就会亲自把木屋从里到外的仔细打扫一遍。
然后再亲自做一顿丰盛的食物,放在木屋内等着姑爷回到府上后,一起在木屋内享用这份晚餐。
有时甚至连王爷也会参与进这顿晚餐中。
最开始,小郡主还需要下人的帮助才能做出一顿能入口的晚餐。
现在,已经长大了的她完完全全能靠自己便能完成所有工作。
虽然在外面流传有很多关于这间木屋的小道消息。
其中不乏有人猜想到这间小木屋,是这位被当今皇帝亲自评为“国士无双”的年轻人用来悼念已经离世的双亲所搭建的。
但是传言也只是传言,没有本人的点头,那么一辈子便只是一些人的猜测而已。
除了这三人之外,甚至连南晋身居最高位的皇帝也没有进入过小木屋内。
不是不能,实属不愿。
在小雨淅沥的一天,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就这么一个人坐在木屋的书桌旁,轻轻的翻阅着每一张信纸。
桌上的纸张有很多,年轻人把一张一张把纸上的褶皱抚平后,便把它们堆成了一叠。
从信纸上的字迹来看,这些大多出自书塾里的先生的手笔。只是信末的寄信人的名字却是完全不同。
“念北哥,我爹让我做一个像你一样出色的读书人。他说这样便可以挣好多好多的银子,可以买一大堆糖葫芦。这样外面温柔漂亮的小姑娘就会喜欢上我,我爹说的是真的吗?”
齐念北神色温柔的在信纸上空白的地方,轻轻的写道:“小石头,刘叔叔让你做读书人这件事我完全同意。但是可千万别做像你念北哥这样的读书人,温柔漂亮的小姑娘可不会喜欢上只会读书的读书人。”
写到这里,齐念北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又有些得意的再加上了一句。
“你念北哥运气好,不算在内。”
写完后,年轻人温柔的将信纸放在了桌上空余的地方。
紧接着,又拿起一张信纸,开始在心中默念。
“臭小子,老头子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字还是能写几个。看到书塾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写信,那么我也就不去麻烦别人了。字难看,你可不要介意。想说的话也不多,我知道你肯定能在京城里做大官发大财。我也没啥求的,就是希望你娶了媳妇儿后,给老头子我说一声。我好转告给那傻孙女,早让她死心。可怜的丫头,这么小就喜欢上了个负心汉。”
看到这歪歪扭扭的字,齐念北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总喜欢悔棋的无赖老头的模样。
他苍白的脸上便露出些许笑意,然后思索片刻后,取出一张早已准好的信纸,动笔写道:
“老爷子,你难道忘了嘱咐我回镇时多拿几坛上好的佳酿?还有,你孙女儿的感情我也没办法阻止啊,你能不能别在信里表现出一种幽怨的语气。是不是想揍我?嘿,想就对了,我就喜欢看你现在想又不得的模样。棋是没办法陪你下一局了,不过前不久有人问我师从何人,我就报上你的名字。啧,你知道后自己偷偷的笑笑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咧嘴大笑。不然两颗大黄牙露出来就有损风范了!”
这位在棋道上已经临近人间无敌的男子,抿了抿薄唇。然后在手指微微颤抖后,一笔一画的在信纸末尾添上了一句。
“师父,谢谢你带我走进十九道。”
年轻人缓缓闭上了双眼,瘫坐在木椅上。
从帝丘以北的地方,有一座靠着溪河的小镇。镇上有一个破落的棋馆,每次顺路经过棋馆的小男孩,总能看见一个精瘦的小老头正在与人对奕。
久而久之,不仅男孩一眼就能认出老头子,老头子也能一眼认出他。
于是,在老头子的忽悠下,男孩开始第一次接触手谈。
每天都会找出时间翻阅棋谱,然后再去与小老头下他个几局。
最开始的时候,老人和孩子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可是没过一个月,老人的尽兴而归就变成了败兴而归。
然后便是让一子,让两子.......直到后来让十多子的同时还要加上可以随意悔棋。
即便是这样,老人也几乎没有再赢过一局。
直到一局棋中,在受让十五子后还被杀的片甲不留后。老头子恼羞成怒的拍在棋桌上,大声说道:“臭小子!欺负老人家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和那传说中天下奕榜上的棋道宗师较量较量去!”
当时的少年还不知道天下奕榜是什么东西,只不过看老头一脸崇拜的模样,他也就跟着有了一股敬畏之心。
“老爷子,你看见没,所谓天下奕榜,也不过如此。”年轻人轻声呢喃道。
说到这里,嘴角又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登顶榜首的时候,再来向你炫耀。那时候再按约定给你带几坛好酒来看看你,这总行了吧!”
轻轻的把这张刚刚写好的信纸放在,读过的信纸上。
然后他连同刚才的一张信纸一起用右手拿起后,放在正燃烧着的蜡烛上。
直到三张信纸全部烧成灰烬后,男子才收回右手,然后满脸平静的把灰烬装入一个玻璃做的小瓶里。
神情略显疲倦的年轻人,再拿出一张,也是今天准备看的最后一张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漂亮工整,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简直就像是书塾里最擅长书法的老先生所尽心尽力所写。
但是他却知道,事实上写这封信的人,却是小镇中唯一一位最算不上读书人的读书人。
信纸上只写着一句话。
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的年轻人,眼泪却是一直滴落在这张薄薄的信纸上。
“小北,你娘她有些想你了。”
窗外有一位从他进入木屋时,就一直站在这里从头看到尾的绝色女子,同样死死捂住了嘴,蹲下了身子,任由眼泪流淌在娇嫩的小脸上,但绝不发出一点杂音。
大悲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