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来妖族是不能见沉录的,云烬是如此判断。因为沉录对他太熟悉了,这七万年他变了许多,沉录若是见了一定会起疑心,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见为好。可是,沉渊的诡秘却不是他们能预料到的,刚到妖族,便已起了动乱了,鹄月已经堕魔了。
云烬虽不慌乱,只是想,这样再去杀鹄月就要费上一些时间了。
不仅如此,说是不想碰上沉录还是碰上了,就在云烬准备离开妖族去鹄月的领地时,在稽灵山脚。
“长歌。”
闻声云烬转过头来,就见着了神情极为烦躁的沉录,出口讲话更是暴躁,“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既然都碰见了,那就只有直面,云烬点点头道:“嗯。”
“啧,鹄月那个老东西真是脑子有病,好好的竟然堕了魔。”沉录对鹄月再也没有对长辈的尊敬,直称姓名,“你说他堕魔也就算了,竟然还想伙同魔族……不是,他现在也是魔。”
沉录说道此更是火大,手舞足蹈的。轩饶想,若是鹄月此时在他面前,怕是他早就指着鼻子骂了。沉录接着道:“鹄月竟然野心的想攻占九重天,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话虽如此,虽然明阳帝君与言叶君经年受着天罚,九重天也不是魔族轻易说攻占就能攻占的,观澜都没有那个的自信,鹄月有,而且他还真的就让九天十地翻天覆地了。只不过你现在还不知道,云烬心想。
云烬也不想再听一次沉录在这儿暴躁的叨叨个没完,催促道:“那你便赶紧去九重天一趟,不要在这儿说废话了。”
“行。”沉录点头,急冲冲的要走,又转了回来,“不是,我是要去杀鹄月的。”
“你有那个本是杀鹄月?”云烬反问他。
沉录不高兴道:“虽说他年纪大,但是打架又不论年纪。”
是如此道理,云烬赞同的点头,又道:“他只是比你年纪大么?”
沉录咋舌,好面子道:“还行。不过你这不来了么?咱们一起,别说鹄月了,观澜也不好使。”
“不用,我能杀鹄月。”
沉录一滞,撇嘴道:“我知道你本事大!得,你去杀鹄月,我去九重天,谁知道这老东西还憋没憋什么坏。”
云烬附议,忍不住提醒道:“合议好了就赶快回来。”
“哟,还是舍不得哥哥我啊?”
“嘁,你赶紧走。”
“哈哈哈,走了。”
望着沉录消失在天际的身影,轩饶眼眸闪烁,忍不住小声问云烬道:“我母君……是不是就在九重天上?”
看着她哀伤的神情,云烬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头,就像小时候她在梅山哭的时候一样,想要安慰她。手到头顶,快要触碰到时,云烬蜷缩了一下手指,改了方向拍了拍她的肩膀,犹豫道:“你若是想去,不如就去吧,瞧好时辰到我身边来就行。”
轩饶愣愣的望着他,疑惑问道:“不会有影响吗?”
云烬轻笑了一声,自信道:“无事,我总会杀了鹄月,只不过早晚的事。”
轩饶有些纠结,她想见她母君,非常想,但是沉渊变化无常,不知道她去九重天会不会引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她不安,她有些害怕云烬出事。
幕后设局的人目的太明确了,云烬独自前往真的太危险了。她知道十万年前是北海君杀了鹄月,也知道北海君是九天十地修为法术顶尖的仙人,可是云烬不是长歌。轩饶与他对视,此时云烬眼神温柔又自信,给了她极大的鼓励与支持,轩饶想,即使他是长歌,也不是十万年前的长歌了,还有他的境,北海君那极易遭到魔族浊气侵染的境。
越想她越是不安,于是便假装轻松,调侃起自己来,“算了,还是不去了,见着了又能如何?往后还是只能在画上看见。”
“真的不去了?”云烬怎么会不知道,轩饶对言叶君的感情有些复杂,但是更多的是想念与爱。他不想她留遗憾,道,“去吧,言叶君若是见了你也会很开心的。”
“啧,她又不认得我,哪儿来的高不高兴。”
云烬一下不知道怎么讲,思索了片刻,道:“会的,你是她的女儿,她会感觉的到的。”
轩饶双手在背后交叠,往出走,又挣扎了一次,“这是十万年前,我四姐都还没诞生呢,轮不到我。”
“阿饶,去吧。”云烬停了下来,在她背后轻声唤道。
他声音温暖,嗓音似是大海中的鲸鸣,唤醒着她内心深处最为渴望的东西。轩饶也停了下来,很奇怪,她虽然背对着云烬,但是仿佛能清楚的看见他讲话的面容,那双明亮的眼眸一定能给人最坚定的鼓舞与信心。
“去吧,我又不是头一回去魔族,没事的。”
轩饶转头,果然,男人在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面带笑容,眼神温柔且包容的鼓舞着她。她有些脸颊发烫,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此刻的云烬太美好了,没有直白到令人尴尬的话语,也没有对人总是疏远的距离感,还是依旧的自信飞扬,却让人忍不住靠近。
“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
轩饶走近他,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去,她仰头望着他,道:“那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能再怪到我头上了。”
树林间阳光打在云烬身上,他有些冤枉道:“我何时怪过你了?”
“温池那次。”
云烬泄气,被她气笑,点头答应,“不会怪你,快去吧。”
“好。”得到满意的回答,轩饶甚是欣喜,又忍不住叮嘱道,“那你要小心些,你……北海君这境可不闹着玩的。”
先前冷战,此时算是完全化解了,云烬难得的听话点了点头,道:“嗯,好。”
十万年前的九重天好像与她记忆中的没什么不一样,乘星殿还是在那片浩瀚星辰之下。云烬给了她令牌,所以进九重天并不是什么难事,轩饶在乘星殿门口等了近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她母君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她想,若是等妖王与父君商量好了,母君直接去了处理事务了怎么办?她没办法一直在这里等着。轩饶越来越低落,眼眶微红,心道,早知道就不来了,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万一母君一眼都不瞧她呢?怎么办?
“你是那宫的人?”
成熟冷静的女人声音就这么突然的进入了轩饶的耳朵,她眼泪倏地一下就掉了下来,她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没敢抬头。
“来此是为了寻我么?”女人走的更近了,她腰间挂了只紫玉,道,“你若是一直垂着头我也无法帮你。”
轩饶认得那紫玉,是她四姐一直佩戴着的那块儿,她母君的紫玉。轩饶吸了吸鼻子,抹掉了了泪水,把头抬了起来,于是她便见着了从小在画上见过的人。她的母君,言叶君。
“我……”轩饶还是哽咽,“我是来见您的。”
言叶君点点头,缓慢的询问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轩饶抿着唇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事情呢?”见她眼眶泛红,言叶君心生怜惜。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小仙娥是谁,可是望着她又落了泪,委屈的模样实在是放心不下。
言叶君伸手摸了摸轩饶的头,笑着安慰道:“你若是有什么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即使轩饶知道母君只是因为心怀苍生旷达不羁,所以才会对她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小仙娥这么温柔,但她还是忍不住扑进了言叶君的怀里,紧紧地拥抱住她,失声大哭。轩饶太想念她母君了,从别人口中、从书画里一点一滴的了解言叶君,知道那个九天十地从浩瀚而来的伟大的女神君是她的母君,她就越来越对言叶君避而远之,所以她开始找其他的乐子,所以她开始树立起她自己的形象,而不是那个言叶君的幼女。
虽然事实上在别人口中,她只是从言叶君的幼女变成了明阳帝君的幼女,但是那让她很少再想起她的母亲了。
其实轩饶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她母君受着天罚还要让孩子们诞生,那样对母君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反而更加消耗她的生命,所以言叶君在轩饶诞生那日便神祭了。这是她后来自己翻阅书的时候知道的,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可是她从来都装作不知道,是因为她怕她父君伤心,也怕哥哥姐姐们伤心,母君不只她的母君。
可更多的是爱,所以她选择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