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斐月下午带着小蝶跟小刀出城,是故意而为之。
等她们出去了,小刀又在城墙的一处隐蔽洞口,将她跟小蝶送回城内,城内有她们出城前提前买好的二手马车,斐月跟小蝶在车上直接换好了女装。
“娘子,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安。”
斐月任由她帮她把耳环戴上,道,“你是担心小刀不回来了?”
小蝶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她面上微微发红,有些尴尬,“也不是,我总觉得那孩子有些奇怪。”
当斐月提起出城计划的时候,小刀主动说出他知道城墙有一处失修的地方,大小可容纳一人通过……
而且,一直以来,他都神情淡定,丝毫看不出刚刚失母的悲痛,对于即将离开的故土也没什么留恋。
“他会回来的。”小蝶担心的这些,斐月又何曾不知,只是她一看到那孩子的眼睛,便知道他不会是个坏的。
清冽如同寒潭,墨色分明,却明亮如辰。
她了解这类人,表面看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可通常意志坚定,一旦认定便不会更改。
小刀的根骨绝佳,修习的内功属上乘,只是年纪还小,内功不够深厚,但假以时日,多加教导,定会不俗。
而斐月心中打算,将要做的便是,彻底收服这只锋芒尚且未显的小狼……
斐月跟小蝶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等错开“追兵”后,她们才驾马车出城。
因为斐月是坐在车里的,守城门的从外面看不出她的腿疾,加上她又特意打扮了一番,水灵灵的姑娘模样与之前坐在轮椅上的沧桑狼狈模样完全不同,她们很轻易地便被放行了。
小蝶驾车走出城外大概五六里地后,才找了处茶馆,将马车停到路边。
“娘子,小心,下车喝些茶解解渴吧。”
斐月扶着小蝶的手,掀开车帘,小蝶赶紧从车座下罩着的布套中掏出竹轮椅,放在地上装好。
斐月瞧了眼天边渐渐黯淡下去的彩霞,“不知小刀那边如何了。”
与此同时。
白衣少年尽力狂奔着。
风在他的耳边呼呼吹过,扑面皆是夏季独有的潮湿气味儿,他极力忍住想要咳的感觉。
从鼻腔里,透出阵阵血锈的味道,小刀知道,这是他喉咙发炎,肿胀流血的原因。
每当他调用内力过度的时候,身体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站住!别跑了,你跑不过我们的。”
两道黑影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他们没有想到,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能跟他们俩周旋这么久。
这要是真追不上,等传出去,他们千里寻兄弟的名声就要毁了不是。
“哥,早知道就不接这破活儿了,不是说就是个小破孩吗,这小孩儿绝非普通人啊。”他们俩云游四方,恰好路过此处,当刘二少爷回府之时,他们也正在跟刘老爷吃酒,听见这种事自然也就主动提出一起来抓人。
没想到,本以为是轻而易举的小事,现在竟然让他们有些骑虎难下。
当哥哥的还在考虑要是这单不成他们兄弟的名声,当弟弟的却已经疲累至极,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我看他也已是强弩之末,再坚持下,他快要撑不住了。”
弟弟只好打起精神,提力前行。
这时候,小刀只觉得腹部一阵抽痛,丹田处的内力枯竭,已经供应不上……
他眸色蓦然一深,照这么下去,他可能就要落入这二人之手了。
后面的千里寻兄弟发现小刀的速度减缓,均是神情一振,“快追,他不行了。”
像是应验他们这句话一般,小刀不仅速度更慢,脚下甚至出现了虚浮踉跄模样,很快,他们之间本就相距不远的距离就被拉近了。
“好小子,总算让我俩追上了!”
两道黑影从小刀面前闪过,一左一右拦下他。
三人正好都进了一片树林,小刀神色一动,停下脚步,转身便踮起脚尖,跳到树上。
古树枝叶粗厚浓密,将他的身影遮挡住,千里寻兄弟“啧”地一声,也跳了上去。
一时间,树林里簌簌作响,叶落一地。
“二位前辈跟我无冤无仇,何必苦苦追我至此。”小刀声音冷冷,但依稀能听出中气不足。
“小兄弟,是你伤人在先,我兄弟也是受人之托,成人之事而已。你若是现在停下,我保证不伤你性命。”
闻言,小刀眸色更深,他说他保证不伤他性命,但他若是被抓到刘府,只怕只会生不如死。
“哥,你跟他废话这么多作甚,这小子要是想停下,早就停了,何至于跑出去几十里远。”
弟弟颇为不耐烦地道,“我看不如直接出手,把他杀了,提头回去见刘老爷就行。”
小刀面色更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儿来讨论他的生死,看来,他们拿下他的把握很大。
就在这时,只听见“哐当”一声,小刀身体一歪,从树上掉了下去。
树叶断枝簌簌而落,沾到他的白衣上。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千里寻兄弟大喜过望,二人也迅速跳下树,朝着小刀伸出手抓去。
当他们的手触碰到他的肩膀时,状似已经脱力的小刀突然抬起头,眸中杀意顿显!
……
三日后。
山中路上,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缓缓出现。
“在这儿再做个标记吧。”
斐月清冷的声音在马车厢里响起,小蝶应了一声,喊住马儿,跳下车去。
趁着小蝶在树上刻字的功夫,她掀开窗帘一角,深深地吸了口气。
“小蝶,刻得明显些。”
“知道啦娘子。保证小刀能看见。”小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担心,她们跟小刀约定好会沿路做标记,等他来寻,可是这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出现。
一方面因为她的腿不便下马车,另一方面她为了等小刀尽快跟上,在第二日开始便故意放缓了速度,这就导致她几乎时刻都闷在车厢里。
按照先前的安排,出了城墙之后,她跟小蝶会往西边走,也就是前往京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