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翊说的这句话,正戳中苏西的心里最痛之处。
“那么,你和我一起去吗?”苏西问道。
临翊拍着她的头道:“我能不去吗,魏境我还没去过呢,不过,能把崔郎也带上吗?”
“你看,还好意思说我呢!自己还不是一样!”苏西听了这话就笑了,“你这叫思春。”
“什么,什么思春,我这是……这是为你着想!起码两个人在你身边都有个照应!”
张淑妃却不允她这样的行动,道:“不许去,哪都不许去,那么难才回来,现在却又回去那鲜卑人的地方!”
“阿娘,我不是一个人回去,还有临翊呢,再说了,我们回去也不张扬,只是一部马车就好了,扮作经商之人就行了。”苏西道。
张淑妃还是不准,无奈之下,苏西只得把萧昭业请了过来。
萧昭业不知这苏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内侍到太极殿之中请他之时,他还在和舞姬喝酒跳舞,满身酒气,半醉半醒,摇摇晃晃地来了。
听了苏西的话,他二话不说便点头准了,还道:“让何杭和你们一起去,有他在,我才放心,怎样,太妃可还满意?”
张淑妃无奈,只得应允,道:“临翊,可得寸步不离苏西,啊,对了,辰砂,那崔使君可是说了沈大夫何时才能制好药丸?”
辰砂皱眉道:“回太妃的话,使君就是没说个准数。”
“那要等沈大夫的药丸配好了,你们才出发。”张淑妃道。
苏西却已经等不及了:“不等了,阿娘,那高二兄的婚期将近,我想好了怎么去贺他,我得给他和东亭一个惊喜。”
张淑妃道:“苏西,你别忘了自己是齐国公主,你怎可以如此降了自己的身份……”
“阿娘,做人要懂得报恩,你不是常说吗,何况,高聪一家,还帮着您养了我这么久呢……”苏西的话还没说完,临翊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张淑妃听罢,脸色黯淡:“是啊,如果当初不是高侍郎,我现在,哪里会有如此机灵的女儿侍奉?”
“所以,我们两日后就启程,临翊,你也要回府和阿兄们说一声,此去应要数月之久。”苏西道。
萧昭业却不乐意了:“姐姐,你们去那么久,宫里可不是只有我?”
苏西道:“法身,在这里我才敢如此叫你,你在那太极殿中,真的不要太放肆了,还有那何皇后,姐姐也不是……”
萧昭业自从登基后,就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谏,他道:“哎,好了,知道了,我走了,好姐姐,别忘了将魏境的好东西带些回来我开开眼!”
说罢,上了步辇便走了。
晚上,临翊睡在了苏西的床榻上,继续在听她讲着故事。
“临翊,你不知道,画画,哪还用得上文房四宝,我们有电,就是山西,就是平城那个位置,产煤,发电,然后就有了电脑,用电脑画就好啦……”
“煤?煤又是什么东西?”
“煤就是,就是动物或植物们在野外的尸骨腐化成了一种化学物质,然后经过很多很多年的造化后,就被人挖了出来作为一种能源……”
说着说着,临翊却已经睡着了,似乎这天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多,她发出了轻微的鼻鼾声。
苏西想起在武州的时候,她也曾经在深夜时分,静悄悄地进了蒋少游的房间,守在他的床边,听着他一天劳累工作后的疲惫睡相,在脑海里徘徊的是,为什么这世的苏西,会爱上如此一个匠人?一个不求功名利禄的匠人?一个看着苏西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如花少女的匠人?
刚穿越过来的苏西,为的只是自己什么时候能穿越回去,耐着性子等待拓跋宏派他去建洛阳城的时间,才故意与他做出亲近的举动。
可是这“大叔”,却将自己当宝贝一般宠着,无论自己是如何发脾气,如何耍赖皮,他都照单全收,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情感展露在苏西面前。
“呵呵,傻大叔。”苏西心里笑道,笑完了,却泛上了一片心酸。
“你在哪里?还在平城吗?娶妻了吗?我快回来了。”走至窗边的苏西,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轻道。
崔宣伯终于把沈大夫配制的药丸拿到了手,苏西一众人等,佯装成了商人模样,向平城急驰而去。
数日后,到了平城城门之外,临翊掀帘后看得这城墙,道:“都说北强南弱,这下我可真体会到了。”
崔宣伯道:“小娘子进城后再说吧。”
众人选了一家偏僻的小客栈住下,临翊为了安全起见,干脆把客栈全包了,让掌柜和小二把房客都请了出来,房客们骂骂咧咧地道:“你这店,怎么如此做生意?”
苏西拉着临翊道:“这,这好吗?”
“为什么不好,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可没法向官家和太妃交待。”临翊道。
崔宣伯早已回了崔府,去给父母报平安。
安顿好了一切,苏西拉着临翊就要往街上去,临翊奇道:“苏西,别这么激动,你应该先歇歇,不然你的身体会扛不住!”
“不不,我不歇,高侍郎的妻子姚氏爱听戏,这次大婚,她必定会请戏班前去做戏,我知道戏班在哪,我得去让他们把我心里的那部戏给排上!”
“排戏?苏西,你还有这本领?”
“小看我!”
那戏班,还真如苏西所说,接了高府的请帖,班主为了选戏而头疼了几日,戏单上的戏,早已在高府中演过了,那么,这次该上哪出?
何杭陪着两个主子在平城的街巷里穿来穿去,心里分外急躁:“两位小娘子,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哦,在这里!”苏西道。
何杭敲开了戏班的院门,院里摆满了各式上台的道具,还有数名戏子在吊着嗓。
临翊在苏西进门前,早已将她帽子上的纱幔全部拿了下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她是何容貌,只知是一个曼妙女子。
班主也好奇,将三人请进堂屋后,何杭关上了门。
苏西掀了纱幔,对班主秦林道:“秦班主,是我!”
“这,这不是高小娘子吗?啊,不,不是,您不是回了萧齐了吗?这?哎,秦林有礼了。”秦礼拱手鞠躬道。
苏西托着他的手,道:“秦班主,您多礼了,我这次来,还望您不要声张,不知那高家的婚事,姚娘子可还是请了你们戏班前去?”
“正是如此,殿下还记得姚娘子有这嗜好呐!”
“我是在高府长大的,哪能不记得,对了,那秦班主可选好唱什么了吗?”
“这不正发愁吗,戏班虽然承蒙姚娘子厚爱,但这戏折子上的戏,可不都来来回回唱过几次了……”
“就是说,您还没选好?那行,我这里有一个,您看看?”
苏西说罢,对他递上了一本书,上面写着《西厢记》。
“这戏折子是,是何人所写?”秦林一边翻着,一边问道。
临翊道:“班主甭管何人所写,就说能不能唱?”
秦林抬起头,道:“这平城里,虽说我这戏班不是最好的,可如果我们不能唱,怕是谁也不敢接。”
“那就好,婚期定在何日?”苏西问。
“就在十日后。”秦林道。
“十日这么短?秦班主您应付得来?”临翊惊道。
苏西笑了:“临翊,你可别小看了秦班主,别人是慢工出细活,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出了戏班,苏西道:“临翊,我们去他那里吧。”
临翊从她眼里分明看出了泪光涟涟,问道:“还好吗?”
“放心,我控制得住!”苏西道。
蒋少游院门前早已杂草丛生,任谁都看得出,这院里早已被弃,空无一人。
临翊道:“苏西,这,蒋使君怕已经是不在这住了吧?”
“为何呢?他不在这住,还能去哪?”苏西也觉得奇怪,依他的俸禄,仅能供他住在这小院里。
临翊对何杭使了个眼色,何杭会意,敲开了隔壁那老者的小院门,临翊拉着苏西躲在了别处。
何杭问了蒋少游的去向,回头对两主子禀道:“回两位殿下,那蒋使君,是去了洛阳。”
“洛阳?啊,终于还是去了洛阳。”苏西又惊又喜,对临翊道,“临翊,明日我们去洛阳。”
“你疯了吗,去什么洛阳,官家只许你来平城!”
“我们去了哪里,只要何将军不说,官家哪里会知道?何将军,那洛阳城里,伽蓝无数,知道你崇佛,不去参拜一二吗?”苏西对何杭挑拨道。
何杭沉默不语,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可那秦林的戏班里,才接了那本子,苏西你就放心让他们排?不用去看着?”临翊担心地道。
“不用,秦班主做事,我放心。”苏西拍着她的肩膀道。
崔宣伯在酉时,回到了客栈,苏西对他说了要去洛阳的计划,崔宣伯略想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她。
苏西在车上焦躁地等了两日,终于到了洛阳城下。
何杭和崔宣伯四处打听,才探得蒋少游住在何处,前去一看,却是前店后院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