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我约了中介明天看房子,这周我不回去了。”袁莱难得主动打电话给母亲,主要她想报备一下买房的事宜。
在深圳安家的想法一直埋在袁莱的心中,并没有真正跟父母商量过,所以此刻也到了坦白的时候。
“看什么房子?你要搬家啊?”袁母没往买房上想,就以为租约到期或者其他因素需要搬另一个出租屋。
“就是皇岗口岸附近的楼盘,我想在深圳买房。”
“哟,你还买房,你有钱么?”袁母也大约知道深圳的房价,更是清楚袁莱这么多年的存款,所以觉得袁莱这次考虑欠周,便有些揶揄她。
袁莱依然语气平淡,没啥起伏,“没钱就不能看么?我看的那套五十八平,三四百万。首付三成的话我应该还行。再不够,找你借啊。”
“借不借钱我先不说,你就是你买来干嘛用?”
“自己住啊,我说了好多次,我不喜欢待在香港,我打算以后就住在深圳。”袁莱语气上带了些委屈,她正想激发母亲的同情心。
袁母的确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心思,便也不做什么反对,“深圳也挺好,离香港也近,妈妈不反对你,我问一下你爸的意见吧。”在这个人生的大事上,袁家总是习惯开个家庭会议,需要全票通过才能实行。
其实对于袁爸,袁莱没有信心,他不如袁母一般开明,对外界发展的资讯也总是后知后觉。但她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讲理的,如果能好好说明白,问题不大。
谁曾想,这件事上,袁父和袁沐都站在对立面。
袁父反对的理由不知晓,只是骂了一句“吃饱了撑的吧!”,就不作其他回应了。搞得袁母也只能小声叮嘱袁莱回来当面和袁父谈一次比较好。
那袁沐,这个大学生,为什么反对?
他纯粹觉得深圳的房子性价比极低,不如在香港买,然后拿出租赚的资金在深圳租。这么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对比两地,同样拿出一百万的首付,深圳的房子再出租收的钱顶天了也只有五六千,但香港却能租出一万二三。这种收入的差距已经不是随便几百块能够打发。如果按照袁沐的方法实施,在同样的房贷下,袁莱可以租到更好更大的房子。
袁母听了袁沐的一通分析,马上“背叛”袁莱。
利益这点,袁莱自然一早就想到了。但是她可能血液里有对拥有一个稳定的家有种执念。租的借的,再好都是别人家,这就让住在里面的人无端多了一层束缚,觉得干什么事都不自在。况且袁莱自负认为自己不差那几千的钱,何必一直担着这份不痛快,住着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怎么看都是更加舒适吧!
“妈,我是要在深圳住一辈子的,难不成三天两头搬家?那假设以后我有家庭有孩子,像话么?”袁莱企图拉回袁母这票。
被袁莱这么一说服,袁母又觉得有道理,立场又摇摆起来。
但袁父岿然不动,脸色还越来越不好。但袁莱此刻也未能顾及袁父的情绪,把精力都花在袁母身上。她深知抓住袁母疼惜自己的这个弱点,然后击破,使她成为神队友。
而袁父的情绪,可以让柔情似水的袁母天天软磨硬泡,这样,再硬的态度最终也会转变。这招袁家两姐弟是屡试不爽。
可这次似乎没那么容易摆平,袁父油盐不进,直接拒绝沟通。袁母也只能作罢,告诉袁莱还是先别这么快买。
袁莱没想到抗议地这么剧烈。她想起,每一次自己做的决定,袁父不由分说肯定先反对。中学期间不想回港读书,但是袁父直接给办理退学,然后转入香港中学就读;大学志愿填写,想读测量相关的科目,袁父也是反对,他觉得测量就是在工地干活,对女孩子不好,直至袁莱改了统计;大学期间谈的恋爱,也是被袁父发觉并强烈拆开的,因为他觉得时间还太早,觉得袁莱容易被人骗。像这样的经历不胜枚举,每一次都让袁莱觉得心寒。
也许在传统中国式家庭里面成长的孩子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矛盾,一方面明知道父母关心自己,想用他们的经验让我们走得更顺,但另一方面却埋怨他们不能与时俱进,生活得束手束脚,没有拼搏精神。特别是他们一打着“为你好”的招牌来切断你的梦想的时候,脑海里分分钟冒出“那就是敌人”的念头。
大抵每个孩子在这种状况发生时都有想过,如果我爸妈像他爸妈就好了。殊不知,家家父母皆一样,只不过有些人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着时代的冲突。
袁莱从母亲传递的信息中了解了今晚已经不是最佳时机了。但明天,她仍然会去看房子,买不买的决定权最终还是在自己手上。作为一名贯彻独立自主的女性,袁莱已经不会完全向父母妥协了。未来的生活是自己的,总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规划中。
“行了,我知道了。老妈,先不管老爸,他就是老古董,我哪一次做事,他不反对!你就先别说了。”袁莱暂时放弃与父亲交流,“对了,明天我还是会去看,到时候如果我满意了就拍给你看看。”
“好,那你自己多留点心,千万别相信中介的话,他们为了卖出去,啥都吹的天花乱坠。”袁母其实还是有些担心,但无奈距离有些远,双手触及不到,不然她还是愿意陪同袁莱一起去看房子。
袁莱经过上次的经历,早已经在心里给中介的诚信打了低分,这次依然都是以自己感受为主,“知道的。那先这样了,拜拜。”
“拜拜。”
袁母一挂线,就先找袁父“算账”,“刚刚莱莱要买房,你干嘛反对?”
袁父沉默了一会儿,但袁母饶是不放过,一直瞪着他。
袁父缓缓地喝了口水,才吐出真实想法,“我觉得我没有被尊重。你看这次,她就是用通知的语气告诉我,她可事先有跟我有半点商量。对,我现在还能工作,有几个钱,给她买房我也不差这点,但是,这样的大事,她难道不能预先跟大家说?反正是你养的好女儿,她真买了,你自己给钱吧!我不管她。”
说真的,袁母完全没预料袁父在意的点居然是这个,顿时有点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劝。
“哎,其实你看莱莱一直说不喜欢香港,她在深圳买房也好,不至于跑的太远,我们也能看得到。女儿这么大了,想做一件大事挺好的,不能老这么打击她。下周,你们好好说说吧,如果真的想的周到,房子也好的话,买了也没关系,刚好也给她有个供房的压力,你都五十多了,凡事也想的轻松点,孩子要做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做,摔了知道疼了,下次才会长记性。你以前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弟弟出生那会,你都三十,还不是瞒着妈自己孤身来了香港,你看我有埋怨过你没和我商量么?你得学会放手,考虑那么多,你累不累?”
道理上,袁莱这事儿确实部署的不好,她应该一开始先和家人说清楚未来的规划,分析利弊,加上她的决心。这样进行后面的步骤时,阻力就不会过大。所以袁母知道有点理亏,便从感情上寻得突破,起码凡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嗯。”袁父稍微动摇了些,他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战了。
“我进去睡觉了。”袁父便从沙发起身回到房间,不欲多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