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士兵们都吃完饭了,正在里面稍事休息,见苏泽领着钟子仪走了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苏泽对大家说道:“钟公子现在有话对大家说。”说完站在了一旁。钟公子见这个营帐里共有十名士兵,有的已经四十多岁了,有的只有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
钟子仪见大家都望着自己,没有人说话,便拱手说道:“钟子仪打扰了大家的休息,请大家不要见怪。”苏泽道:“钟公子,你太客气了,你能来看望大家,怎么能说是打扰呢?你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士兵了。”
钟子仪见大家都很拘束,便道:“我们席地而谈吧。”说完首先在地上坐了下来,苏泽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待大家都围圈坐定,钟子仪便说道:“今天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想来看看大家,听听大家心里的想法。”
他见对面有个士兵年纪最大,便问他道:“这位大叔,敢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士兵没有料到钟子仪这么问自己,看了一眼苏泽,见苏泽对他点点头,便回答道:“我叫李二古。”钟子仪道:“不知大叔今年多大年纪了?”李二古道:“今年四十二岁了。”
钟子仪道:“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了?”那李二古听见钟子仪问这个问题,不觉脸色暗淡了下来,低下了头,钟子仪见他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他重重地抹了一把眼泪,没有作声。苏泽在旁边说道:“他老婆和两个孩子全部死在金兵手中,家里只剩下他一人了。”钟子仪心中难过,歉然道:“李大叔,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李二古摇摇头,没有作声。
钟子仪道:“来这里参加义军,不知李大叔习惯不习惯?”李二古道:“还好,还习惯。”钟子仪道:“真的习惯吗?”李二古道:“真个习惯。”钟子仪道:“吃的和穿的,还好吧?”李二古道:“基本上能吃得饱,穿得暖,比在家打鱼好多了。以前在家里,经常饱一顿,饥一顿的。”
这时坐在钟子仪旁边的一个年纪最小的士兵说道:“在这里还能学到武功,我学会了武功,以后长大了就不怕官军了,我要狠狠地去打官兵。”钟子仪见这小孩子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很瘦弱,一双眼睛倒是很大,显得很机灵,便温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士兵道:“我叫王喜儿。”钟子仪道:“王喜儿?这个名字倒好记。”王喜儿道:“我爹说,做人成天欢欢喜喜,开开心心的才有福气,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钟子仪道:“你爹娘很疼爱你啊。”王喜儿却低下了头说道:“他们都不在世了,给盗军杀死了,所以我要学武功,杀官军,为爹娘报仇。”钟子仪见他这么小,就懂得世事艰难,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在这里,有没有人欺负你?”王喜儿睁大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钟子仪看着大家问道:“大家在这里当兵,有没有什么人为难过你们?比如说,有些长官在你们跟前摆官架子,无缘无故地冲你们发火?或者克扣你们的东西?”这时李二古说道:“钟公子,克扣我们东西这样的事情倒没有,可是谁能说自己没个脾气?也有长官在我们面前摆架子,发火,可那都算不了什么。”
钟子仪道:“哦?那是为什么?”李二古道:“我们都见惯了官军的大架子,在这里见到有长官对我们摆架子,发脾气,真的不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钟子仪道:“这样的事多不多?”李二古道:“不多,不多。”有几个士兵也连声附和,说道:“不多,有几个人,真的不多。”
钟子仪点点头,说道:“以后有这样的事情,要及时告诉你们的苏头领,我会及时处理的。”士兵们纷纷答应,脸上的神色也显得兴奋起来。这时李二古试探地向钟子仪说道:“钟公子,有句话我想问问你,行吗?”钟子仪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李二古道:“钟公子,你说,我们在这里一边种田,一边打官军,有吃有穿,这样的日子能长远吗?”听到李二古这样问,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钟子仪身上,各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期盼的神色。钟子仪心内五味杂陈,口中只有说道:“只要大家一起努力,这样太太平平,有吃有穿的日子就一定能长远。”李二古等人诺诺点头。
从营帐出来后,苏泽一直把钟子仪送到门口。钟子仪对苏泽道:“其实士兵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满足了,可就是这最起码的吃饱穿暖,也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苏泽道:“士兵们都是些很可怜的老百姓,虽然来参加义军,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他们讲的话,你也不要太在意。”
钟子仪道:“苏大哥,以后你手下的士兵们有什么真实想法,你都要如实告诉我,我也想好好了解了解他们。”苏泽答应了。钟子仪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想到士兵们对未来的期望,心中有些沉重,心道:“谁也不知未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他这次去找苏泽,本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让苏泽今后做自己的手下。杨幺已经向他提出这件事了,让他挑选几个人做自己的亲信,以后办起事来比较便利。今天钟子仪见到苏泽的言行,便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口,他心里想:“我才到这儿来,很多情况还不熟悉,不如就想让苏泽留在水军,士兵们有什么真实的想法,都可以通过苏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