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听到了那声莫姨父,令车夫停下马车,微微向外张了张,看清楚马上那人的脸后脸上露出几分讶然,抬手敲了敲车厢壁,芜鹿凑近了些询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把那边骑在马上的莫小侄请过来。”母亲淡声吩咐,除了刚开始那几分惊讶,面色又恢复如常。
芜鹿应声打伞而去。
我放下撩起的帘子,好奇道“莫小侄?母亲,这就是刑姨母养在泉州的小儿子?”
不怪我好奇,实在是这刑姨母把儿子养得深,说是什么不适应京都气候,来了会起疹子,搬至京都时把这小儿子留在了泉州。
人虽在泉州,但听闻过得比京都的高门还要挥金霍银,留给他的祖业不过三年就用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没有刑姨母的支撑和我母亲的接济,那祖业早就被变卖了。
把邢老爷子气得差点闭气而去,才叫邢太公重视起来,三鞭两打的把这儿子赶去了军中,家门自此才得以安宁。
我对此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那个不可一世满脸白肉的小胖子里,上次回京我还奇怪此人是哪个旁系子弟,脑子如此不灵活,偏偏在莫府争议颇大时上赶着来。
却没想,原来就是刑姨母那宝贝儿子!
我不由暗暗猜想,刑姨母那护儿子护得像珍珠似的,怎么可能让他现在上京来莫府。
只怕是这人瞒着来的。
这母子二人,果真有趣得紧,一个恨不能立马甩脱与莫府的关系,一个还巴巴的赶上来。
也不知,刑姨母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厥过去!
那边的动静渐小,马蹄嘚嘚之声走近,就闻那人高声朗语道“小侄在此问舅母,表妹好!礼数若有不周,还请舅母,表妹见谅!”
透过车帘,隐隐看见那人说完后就弯着身不动了。
母亲也像故意一般,仍然阖着眼不说话,任由那人弓着身。
说来,父债子偿,这母债自然也是子偿。
刑姨母为了他宝贝儿子多番筹谋,现在至亲情于不顾,转头就卖了自己妹妹,这么不义不亲之举,换谁谁都生气!
是以,我也冷眼看着他被雨水浸透。
母亲顾念手足不会此下狠手,但不代表会放过其它人。
雨点越来越急,鼓动地越发热烈。
约莫过了一柱香,母亲才冷声开口吩咐芜鹿“回府。”
马车又缓缓而动,哒哒踢着步子。
我瞟了一眼,那人还维持着那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马车拐进另一条道,远远看去,仍是原样。
“笑姐儿,这便是你刑姨母的儿子,刑箴。”母亲动了动,睁开眼淡淡道“你对他应是没多大印象,他不在京中,而在泉州军营任职,若是不错,此次回来,是要进你父亲所管的军中任职。”
我讶异,刑姨母在寺中的作态,摆明了不会再和莫家牵扯,我以为刑箴是要去永安侯府,怎么还要来父亲的这边?
不等我出声询问,母亲又冷声道“你那刑姨母是不会让她儿子来的,可任职一事怎么由得了她?圣上如今要莫府和二皇子党互相牵制,对莫府一向多有关注,这刑箴怕是听圣上之令来的。”
听圣上之令……怎么如此像朝中的斥候?
“你也不必理他,只管在自己院里,接下来恐怕他要来日日来府里,让你兄长多几个心眼。”
到了府中,母亲同我一起扶下阶凳,转头叮嘱我。
我心下暖融融的,乖巧应是。
其实,就算我出去碰见刑箴也没什么,只是他毕竟是刑姨母的儿子,现今并不了解此人,难保会心思纯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