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缓过来,我拖着残腿摸索着爬到边上靠着墙休息。
我也没空去猜想这坑里会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什么的,毕竟我现在是又痛又累又饿的状态,靠着墙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是被人摇醒的,梦里一桌丰富的满汉全席差一点儿就能吃到了,我会有好脾气才怪,要知道醒来之后我就要直面饥肠辘辘和一条伤腿、还掉在深坑无法出去的现状。
我没好气且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空气中微微泛着凉意,面前是一张胡茬茂盛的中年男人的脸。
“小姑娘,知道怎么出去吗?”面前这个男人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
我侧脸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回他:“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我就不会在这待一晚上了。”
他扭头看向另一边:“主子,只能等人来救援了。”
我这才看到,坑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唇红齿白生得好看的小公子,看个头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穿的衣裳料子比我的还好。
我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主动搭话道:“我昨天天黑不久就掉下来了,饿了快两天了,你们有吃的吗?”
二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那个中年男人说:“没有。”
我瞅着他腰间的水袋,砸吧砸吧干裂的嘴巴道:“水也行,我也快两天没喝水了,快渴死了。”
他为难地看着小公子,我装可怜道:“小公子,我就喝一点点,再不喝水我就死了。”
小公子长得软糯,却爱把脸绷着,面对我的装可怜自带免疫。小公子不说话,中年男人也不能做主给我。
我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水你们自个儿留着吧,反正我腿断了,出不去这坑,就不浪费你们的水了,也是我运气不好,在家吵架了跑出来,天黑看不见路,踩空掉进来了。”
两人都不说话,好像觉得我是在骗他们。
我也觉得无趣,便也不说了,开始摸索着我那条伤腿,看到底是不是断了,能不能接上。
这一摸,才发现腿肿了,昨晚掉下来的时候磕石头上,估计磕着骨头了,断没断就不好说了,这腿肿得跟个冬瓜似的,按一下都疼,哪里摸得出来骨头断没断。
这下我才发觉事情大条了,我又不会处理,就算能活着出去,这腿耽搁了这么久,以后也都是个瘸子了。
我生无可恋地靠在墙上,仰头望天,结果被沙土迷了眼,怪难受的。
希望班泉和妙妙能良心发现找着我吧,纪府我是不指望了,算算日子,父亲还有五日才回来,母亲可不会那么好心派人寻我。
上一次这么惨的时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班泉还瘦得跟个猴子似的,我又发着高烧,在流金城里为了抢几个馒头,差点儿被几个当地的臭乞丐打死,流了不少血。
好在,馒头还是保住了。
回忆起往事,我才想起,自己现在处境算得上很可怜了,我揉了揉一直叫的欢快的肚子,打了个饿嗝。
小公子这时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想了想,如实道:“纪府,纪上舟是我父亲。”
“你是纪皎悦,纪府才找回来的大小姐吧?”小公子一下说出我的名字和身份。
“是啊,你又是哪家的小公子?”我挑眉问道。
小公子绷着的脸一下松开了,软软糯糯地笑起来:“那你该叫我一声舅舅,我是胥家大少爷胥照青。”
母亲名胥元华,所以眼前这个八九岁的小公子胥照青,是胥元华的弟弟,胥家的独苗,那还真得叫他一声舅舅了。
不过我可还记着他没给我水喝的事,面对比我还小的一个萝卜头,一声舅舅也叫不开口。我扯了扯嘴角,移开话题:“你们,怎么会掉下来的?”
这里可算得上偏僻了,昨晚天黑虽然看不见路,可我一路摸索,也还是知道没从林子里转出去,毕竟大路上,也不会有这么大个人为挖的坑。
胥照青道:“我出门散心,天黑迷了路就掉了下来。”
“哦,那还真巧。”他这个慌话说得可真烂,两人身上都带着剑,我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是他拿来玩的,胥家是武学世家,母亲年轻时候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女,一手枪法是出神入化,位列风华榜第八名。
不过与我无关,我也懒得拆穿他了。
中年男人这会儿把水袋递过来,还细心地拧开了:“皎悦小姐,喝点水润润喉吧。”
我看了看他,又看向胥照青,果断道谢,拿过水袋就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啊!安逸惨了!
不过我也只是喝了一大口就把水袋还给他了,我渝皎悦做人,还是很善良的。
当然,水袋里还剩多少水,那就不能找我了,我真的只是喝了一口水。
“谷叔,给她看看腿,别瘸了。”胥照青说话还真直白,不过小孩嘛,童言无忌啦。
“皎悦小姐,得罪了。”谷叔看了我一眼:“忍住。”
“痛痛痛痛!!!”谷叔按了按我那条冬瓜腿,疼得我是难忍泪水,我不住猜想,谷叔是不是在记恨我把水喝了一大半的事情。
胥照青在一边笑道:“你太弱了,回去得让姐夫好好教习教习你武艺。”
我眼泪汪汪地撇撇嘴,确实,我这点儿花拳绣腿,在练家子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不仅打不过班泉,连纪重商都打不过,唉~是该好好学学武艺了。
“重角会武艺吗?”我问,纪重角是阿阿的大名,自从我进入纪府到现在,还没见过她,但是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下人对她的夸赞。什么才艺双绝、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啊、梁京第一美人啊等等等等。
胥照青提起她还挺佩服:“阿阿虽然不会武艺,但是极聪明,我爹和爷爷都夸她,有状元之才,你看纪重商天不怕地不怕,他啊,最怕阿阿了,我也有点儿怕她,要是打仗,她就是将军,我们是小兵指哪我们就打哪。”
“你把她说得这么好,听得我都自卑了。”我低声嘟囔道。
那是我第一次对阿阿的立体印象,沐光而生向阳而长,美好、善良、才华横溢、凶悍,还比我更适合当老大。
在此之前,我一直对她抱有偏见,我以为她和纪重商和母亲一样,是讨厌我回纪府的。此时,我觉得也许我错怪她了。
胥照青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小大人似地摸了摸我脑袋:“我一向都是实话实说,虽然比才华是比不过阿阿,只要你不拿短处和阿阿的长处比,悦悦你也很好。”
“哪里好?”
“你叫我一声舅舅我就告诉你。”
“谷叔,我腿不会瘸了吧?”我忽然想起现在在看我腿断没断,我就没理他,关注自个儿伤腿去了。
谷叔:“眼下不会,我们得早些出去,耽搁久了就说不好了。”
我抬头看了眼遥远的天空和深坑入口,收回视线问:“除了上面,有没有其他出口?”
环顾坑底,除了泥土就是杂草。
谷叔摇头:“没有。”
“谷叔,你这剑,锋利吗?”
“削铁如泥。”
胥照青问:“悦悦,你有出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