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年 8 月 30 日,时隔 3 年,李建东又一次踏进学校大门,以一名新入学研究生的身份。3 月底京华的复试被拒后,他已经没有再背水一战的勇气,于是疯狂地联系调剂。毫无疑问,那又是一段痛苦的经历。不过还算幸运,不久,同在北京的一所高校接收了他。这所高校名字叫北方大学,简称方大,最初是理工类的行业特色型大学,21 世纪初院校大合并时合并了一个以文科见长的小型学院,此后便向综合类大学发展,并在 2004 年成功进入第二批“985 工程”建设高校名单,敬陪 39 所 985 高校末座。目标是综合性大学,人文社科毕竟根基尚浅,再加上哲学学科较为冷门,2010 年北方大学人文学院的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招生上线名额不够,便给了李建东调剂进去的机会。
有了两周前京华复试的残酷洗礼,李建东通过方大的复试简直没费什么力气,唯一有难度的是英语口试,先自我介绍,再现场口译一篇文章。他早准备了一篇英语自我介绍,京华复试时没用上,正好用在这里。复试完后第三天他就收到教务办公室的电话,说“恭喜你被北方大学人文学院哲学专业录取”,结果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小高兴了一下,终于上研究生了,而且方大也不错,跟京华不在一个层次上,比他本科母校锦城学院却强了不少。
9 月 2 日下午 2 点,人文学院 2010 级研究生新生入学典礼在院报告厅举行,从第一个议程到最后一个议程,李建东无不认真、仔细、庄重地聆听了老师们讲的每一句话。他心潮澎湃、思绪翻涌,对他来说,这太不容易了,为了这个再次学习的机会,他付出了好多,也经历了好多。这种情绪延续到了几天后和导师第一次吃饭时。他是调剂过来的,无法自主选择导师,专业根据实际情况给他分配了一个导师,是名女老师,姓邵,叫邵华梅,四十多岁,看起来有点严厉,接触后却发现非常和蔼温婉,对学生很好。吃饭时有四人,导师,师姐,他,以及一个一起入学的同门。同门也是男生,叫赵宇帆,山东人,本科就在北方大学,大四时保研到邵老师门下。师姐去年入学,赵宇帆保研后就跟着邵老师做项目,他们三人都比较熟了,吃饭时话题就全在李建东身上,从李建东做了哪些兼职,到他有没有女朋友等,在友好的气氛下问了个透透彻彻清清楚楚。在这一句句的问询和关爱中,李建东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三年来,除了喻小晗时时在身边,没有任何人让他觉得温馨和温暖,父母离得远,北京没有亲人,他们就像被世界抛弃,孤独地在荒原前行,如今,他们终于有了归宿,好像又被世界敞开怀抱接纳了。
京华开学晚,9 月 5 日李建东才把喻小晗送到学校,上午报道办手续,下午没什么事就搬东西。喻小晗东西比较多,除了衣服被子还有很多书,李建东在新生接待处借了个三轮车哼哧哼哧地给她拉到学校北边的宿舍,一路有很多同学帮忙推或者拉。他现在看京华的同学已经没有第一次见他们时的神圣感了,觉得他们都很可爱和亲切。考研虽没上成京华,却至少证明了自己与他们并没有太大的能力差距,这几个月他也反思了很多,觉得自己最缺的不是智商、天赋等虚无飘渺的东西,更多是见识和积累。如果我早点觉悟,从大一,甚至高中就开始努力,或许现在帮忙推拉三轮车的是我吧,他有点戏谑地想。
喻小晗宿舍在二楼,他跑了几个来回把东西全搬上去,和她一起把床铺好,把书整理好,然后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这期间喻小晗很少说话,他也没怎么说话,两年半时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这次却必须分别了。北方大学和京华大学有一个小时车程,这就决定了他们基本上只能周末见面,平时再不能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逛校园。吃完晚饭,他们往南门公交车站走,喻小晗跟在李建东后面,即使李建东拉她她也不上前,到快出校门的时候,一个人比较少的拐角处,喻小晗拉扯了一下李建东,李建东转过身去,她一把把李建东拦腰抱住,嘤嘤嘤嘤哭了起来。李建东以为她是舍不得分别,轻抚着她的背说“晗晗别哭,晗晗别哭,我们不是下周末又见面了嘛”,没想到喻小晗不但没停止,反而哭得越来来越厉害,肩膀在他怀里不断抖动,怕引起路人围观而使劲压抑的哭声变成了呜呜呜呜声。李建东有点不知所措,他很少见到喻小晗这么伤心地哭,唯一一次也是在两年前排除艾滋疑云之后,他想,也不至于吧,又不是天南海北的分别。大概哭了十几分钟,或许是半个小时,喻小晗终于不哭了,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