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风村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除了欧阳灿,村里还失踪了九名年轻的男子。虽然他们只是失踪,村民们却知道,这样的失踪将会成为永恒,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是不会再出现了。
欧阳初雨这几天面容憔悴,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的腰已经直不起来,眼睛似乎也因为无声地流泪而变得模糊。虽然他没有向任何人确认欧阳灿就是他的儿子,但仙风村的村民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
反而因为族长自己的独子也惨遭厄运,使得原本群情沸腾的村民都安静了下来,不再去欧阳初雨门前大吵大闹。
欧阳初雨和村里的老人们商量,要为这些失踪的孩子举行一个葬礼。
成晨光接到欧阳初雨的信息,眉头拧成了一团。看向路微尘的目光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担忧。
仙风村这么多年来合村举办的葬礼只有一次,就是前任族长和那古墓一起沉入水底的时候。那个葬礼说是葬礼,不如说是一次祭奠,祭品自然就是随着洪水而消失了的族长。
这一次的葬礼,谁又会成为祭品呢?
欧阳初雨说村子里的老人们已经形成共识了,会做了一个对全村人最好的安排,你成晨光只要到里来参加就好。欧阳初雨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那边的人派来协助我们的,不管怎么说来,我们都应该礼貌地请你来一下。
成晨光听得出来欧阳初雨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说到时候一定会来。然后他也加了一句:如果可以,我想带思尘和微尘过去。
成晨光听到欧阳初雨哼了一声,似乎还说了点什么,却根本听不清楚。
思尘听说要去仙风村比谁都开心,路微尘却面有难色,说最近研究所有水无渊的公司签了一份合同,她必须天天去水无渊的公司去做古玉鉴定。
“他是想让你去做鉴定,还是想要你去见他。”成晨光冷冷地说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你再和他有任何的往来的吗?”
“可是……”路微尘想说,可是这是我的工作啊,再说了,人家水无渊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好不好,这几日,我都没有看到他,最多也就是收到他让秘书送来的下午茶糕点。那也不是送给我一个人的啊,是我们整个团队都有的好不好?
成晨光根本没想听路微尘解释,拉着思尘就到院子里去弹琴了。
他们弹的那首曲子路微尘听不出名字来,只听得到无限的忧伤,还有欲断不断难以割舍的犹豫。
路微尘倚在门上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回了房。
水无渊的电话却打了过来,水无渊说,想要邀请她一起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问她是否介意。
还真没听说过邀请朋友参加朋友的葬礼的,可是水无渊又说,那朋友只留下一块玉,而那玉正是他们公司的玉,他怀疑那玉有什么不妥,想让路微尘去看个究竟。
水无渊最后说,那个村子的名字就很古怪,叫什么仙风村,这下好了,仙风成妖风了,听说这几个月,接连死了好几个人。
路微尘一惊,从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忙说着可以,又和水无渊确定了时间后,抓着手机就往楼下跑。
成晨光已经回到了庭堂,他一脸正色地站在那里,思尘偎在他的身边,小小的身子紧紧地靠着成晨光,好像生怕有人把他给抢走一般。
坐在他们俩面前的,竟是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也就四十几岁,眉心开阔,眼中闪光,整张脸的轮廓却是极为秀气,使得此时板着一张脸的他也显不出多少的摄人气息。
但空气里,却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冰冷。
路微尘慢慢地走下来,目光在中年男人和他身后四个穿着一式黑衣的男人上流转,她越往下走,那股让她的心寒颤着的感觉就越是浓烈,仿佛这楼下已经不是寻常的庭堂,而是一个巨大的,正在疯狂出冰的冰窖一般。
“妈妈。”思尘从路微尘的两腿间滑过,扑进了路微尘的怀里。
那中年男人原本是微微低头在看着桌上的那套水晶茶具,听到思尘这样一叫,便抬起头来。
路微尘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一眨,又浓又密的睫毛竟也随着一眨,这一张一合之间,路微尘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拔了一下,灵魂深处似乎也有什么在被悄悄地拉扯了一下,竟是十分地……
对,就是舒畅,一种像是找到了前生来世一般的实实在在的舒畅的感觉,仿佛面前的这个人,她已经寻了千看,而终于可以微笑着与他相对了。
“微尘,你是微尘吧。”那中年男人微启薄唇,声音竟是比院子里的古琴还要悦耳,沉稳,大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将听他说话的人都一一吸引了过去。
“嗯。”路微尘竟乖巧地回答了一声,感觉到思尘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思尘似乎还在将她一点点地往后推着。
思尘这是想要让她回到楼上去吗?可是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多好啊,为什么要离开呢。
“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成晨光竟不知何时站到了路微尘的前面,对着那中年男人急切说道。
路微尘听得出成晨光声音里的颤抖,还有那一份说不清却能感觉得清清楚楚的恐惧。
路微尘不由地抬头看了几眼成晨光,他那一直都很沉静的脸上竟然满是焦虑,还有恐慌。
身下的思尘也在颤抖,两只手却依然紧紧地抱着路微尘,小身子依然在使着劲往楼上推着路微尘。
“噢……”那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噢了一声,又将目光落在路微尘的身上,嘴角竟扯出一丝笑来,“她和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路微尘对自己母亲的记忆是模糊的,但她对母亲的相貌却是记得很清楚。母亲虽然也称得上是一个美人,但和路微尘比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了。现在这个陌生的却又那么熟悉的男人竟然说她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不由路微尘不对自己的身世产生怀疑——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怀疑自己不是路遥亲生的,但路遥虽对她冷漠,她的母亲却对她十分地宠爱,虽然只有几年的相处,她却认定只有亲生的母亲才会如此对一个孩子。
“尊上,我们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了。”男人背后的一个男子往前挪了一步,朝男人单膝跪下,十分恭敬地说道。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仙风村看看吧。我倒是很想知道欧阳初雨这个老家伙会给我什么样的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