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观的......玄空真人?
叶无眠从泥水里抬头望上去:那灰袍道人由风承托着,虚空踏行,袍脚和拂尘在风中飞扬散开,气势逼人,有如天神下凡一般。
玄空道人的脾气,就跟他手中的风一般,迅猛而刚烈,也不和徐荣广打嘴炮,直接双指虚空一拧,在徐荣广的惨叫声中,双手被龙卷风硬生生地扭成了麻花状。
“我问你,你们究竟是如何与那帮妖孽勾结在一起的?”
玄空厉声喝问道。
“呵呵,妖孽?什么是妖孽?谁又是妖孽?”
徐荣广披头散发,嘴角抽动着,
“不过成王败寇罢了,就如同今日的我。如果我父未死,今日你等不照样要跪在脚下称我一声殿下?而如今......”
“休要狡辩!”
玄空打断徐荣广的怨愤,再次问道,
“我再问你一次,将我们引离江宁的那两个妖孽,和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关系?呵呵,我们都是祂的奴仆罢了。”
徐荣广冷笑道,
“而你们,还有这芸芸的凡人,不过和猪狗一般,全都是祂的食粮!”
“妖言惑众,该死!”
玄空手上又是虚空一拧,徐荣广的两条腿也被龙卷风活生生扭成了麻花。
“啊啊啊啊——来啊!来啊!弄死我啊!“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徐荣广彻底地疯狂起来,他在空中扭动着仅存的躯体,大声咆哮着,
“祂就要回来了,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还有这个狗屁的人间,全都要死!要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就等贫道......”
玄空往隔空一抓,徐荣广的脑袋像是被无形的手提起了一般,眼看就要身首分家。
就在这时候,一道低沉,却重如铜钟的声音响了起来:
“道兄,手下留人。”
玄空转头过去,只见一个老年和尚正立在雨幕之中,疏眉浅须,一脸慈悲模样,外露的灵气将近身的雨水全部弹开,身上褐色的僧袍毫厘不湿。
“慈慧大师,此等甘愿堕入魔道之人,难道你还妄想打救?”
玄空对和尚的打算听起来极为不满。
“善哉。”
慈慧和尚合十一礼,
“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千般错已成,死他一人亦无可挽回。不如将他交由老衲......”
玄空重重地“哼”了一声,打断了慈慧的话:
“他放下屠刀,就能成佛?那这遍地无辜惨死的人呢?就活该做个孤魂野鬼?
方丈,你们释家的大门也未免太容易进了吧?”
老和尚对于玄空的抢白和挖苦毫不生气,沉声道:
“生是命,死亦是命,今世的果,不过往世的业罢了。进不进的了门,随缘便是。”
玄空接话道:
“慈慧大师,道释殊途,你不必再多言。但看在前日联手追击那两妖孽的份上,我今日便答应你,留下这贼人一命。”
“呸!入你娘的牛鼻子,我不稀罕你假惺惺的慈悲!”
徐荣广远远地一口带血唾沫吐了过去,不知是之前的复生,还是眼下的四肢尽断,使得他的灵气几乎消散殆尽。
“嘴硬?好,好好。等回到观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出话来。”
玄空道。
“想知道我的秘密?好啊,来呀,到了下面,我一个一个地告诉你们。哈,哈哈哈哈!”
徐荣广猛然大笑起来,就在这一瞬间,刚才已经将近油尽灯枯的灵气却迅速膨胀起来,就像是死灰中被人吹了一口气,瞬间点燃起来。
“不好!”
玄空和慈慧同时喊道。
而躺在泥水里的叶无眠只能艰难地抬着头,看到徐荣广的身体像一个点亮了的白炽灯泡一般膨胀起来。
卧槽......
这个词在脑海里刚毅闪过,一阵巨浪迎面扑来。
轰隆——
......
“啾啾,啾啾啾。”
一只肥肥的山雀,扎在窗沿边上,朝着床上躺着的人大声叫着。
之前在客栈的时候,每次当它出现,那个脸上看起来冰冷冷的两脚兽总会给它放下几颗核桃仁。那玩意可好吃,可稀罕了,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它也终于战胜其他雀儿,讨得金丝笼里的那只母画眉的欢心。
可就在三天前的那场大雨后,它就再没看见那个两脚兽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个陌生的院落里头,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就当它打算再次张嘴叫唤对方的时候,忽然传来“嘘”的一声。
“别吵!阿兄在睡觉呢。”
饱儿从窗边探出头来,和那肥山雀大眼瞪小眼地对了两眼,然后一脸嫌弃地道,
“怎么又是你这贪吃的肥蛋啊!又来找阿兄要吃的了,对不?”
接着,她生怕那鸟儿又“啾啾啾”地反驳,连忙摆手道,
“好啦,好啦,我去给你拿吃的。答应我,别吱声哦。”
说完,饱儿蹑手蹑脚地走开,没多久就又转了回来。
“喏,给你。”
饱儿背在身后的手张开,把一个核桃放在了山雀面前。
山雀看了看核桃,又看了看饱儿;
饱儿看了看核桃,又看了看山雀......
“啾,啾啾啾!”
肥鸟出离愤怒地大声叫了起来,翅膀和尾巴还一抖一抖的。
“叫叫叫,你就不能跟小糕糕一样,有啥吃啥吗?”
饱儿压低着声音,鼓着腮帮子瞪了回去。
“咳,咳咳,傻孩子,它是要你帮它剥壳呢。”
就在这一人一鸟互相瞪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
“阿兄,你醒了?!”
饱儿回头一看,大喜过望地跑了过去,蹬着小短腿一下子爬上了床。
“哎呦哟,轻点轻点,你快压死我了。”
叶无眠假意地喊着,使劲地揉了揉饱儿蹭上来的小脑瓜,然后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这间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儿?”
“这里?”
饱儿用手抚平自己被弄乱的头发,淡定地应道,
“当然就是伊伊姐姐家啦。”
“什么?宋府?”
叶无眠眉头一皱。
“哦,对了,她说过,你一醒过来就得马上告诉她的,差点忘了!”
饱儿说着,急忙忙地跳下床,又急忙忙地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真是个改不了的......女汉子。
叶无眠老父亲似地摇了摇头,眼睛从打开的窗户望出去,蓝天白云,清风送进来阵阵鸟鸣,不由得心头一松:
终于......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