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种火焰,它无色无形;
世上,有一种火焰,它至烈至盛;
世上,有一种火焰,它至猛至刚。
它就是——
一道闪电划过叶无眠即将沉沦于无尽黑暗中的思绪:
战火!
没错,只有这种用人命作为燃料而燃烧的——火焰。
这,才是最终极的火!
这,才是最终极的离卦!
“悟”字是炼气修仙的钥匙,没有钥匙,纵有金山银山也难过门前一槛。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领悟到这破壁的精髓,即便身处灵池也无法达到境界的晋升。
但一旦悟道,则是......
刹那间,叶无眠感觉到在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朝自身涌来。
光点触碰到身体,便像毫无阻隔般地钻了进去,接着,一股股的炙热从体内升腾起来,从天灵,从丹田,从涌泉......
刚才濒临丧失的听觉也回来了,从细细的碎语,渐渐地膨胀成震天的嘶吼、喊杀、谩骂、哭嚎、求饶,一声声的结阵、死守、拼杀、不退......
同时,眼前的黑暗就像后世经历的影院一般,一幕幕由模糊到清晰的画面走马灯似地闪过,有拼命抵抗活死人的士卒,有被活死人一口口啃食的无辜百姓,有被撕咬受伤却不甘愿变异自杀的将领......
此时身外的修罗战场,将如荼徇烂的战火灌注到了叶无眠体内。
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
徐荣广抬头看看渐小的雨点,眉头紧了又舒:
只要那边不出差错,还是有时间宰了徐知诰那贱种。
念停,身动,他挥舞铃铛催动活死人加快进攻,接着转身便要离开。可就在这一瞬间——
他忽然站住了脚步,摸了摸脸,不明所以地竟然感觉到一股被烫伤的炙感。
徐荣广猛地回过头去——
眼前那如同实质的球形阴影里,似乎有些什么即将喷薄而出,冲撞得整个黑球都在晃动。
“这不可能!”
徐荣广大惊道。
他手上虚空一紧,坤宫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朝黑球涌去,死死地缠住,拼命地往里挤压,要把那呼之欲出的人或物碾碎在黑暗之中。
“轰!”
一声巨响,黑球粉碎。
灼人的热浪还没拍到脸上,一道火龙就已经逼近眼前。
“坤!”
徐荣广极速后退,双手各持一符,虚空一划,立马在身前升腾起一块如同黑幕般的灵气之墙。
但这黑墙刚立,火龙一冲,立马雪消冰融般化开。
徐荣广再退,黑墙再起;
火龙再追,黑墙再破!
一道,两道,三道......八道,九道,十道!
“别欺人太甚!”
徐荣广大喝一声,身上灵气如同爆炸般四射开,直接将近身方圆数十步内的活死人和禁军士卒全都震得筋脉尽碎。
“砰——”
闷响中,火龙与黑墙再次碰撞在一起,双双碎裂开来。
“噗呲!”
一柄钢剑直接刺穿了徐荣广的肩头,从背后穿出。
但是,他的脸上除了短暂的剧痛,竟然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徐荣广的右手紧紧地掐住了叶无眠的脖子!
两人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
徐荣广的脸狰狞得有些扭曲起来,朝着叶无眠抽动着脸上的肌肉:
“姓叶的,你给我——死!”
叶无眠已被掐得青筋顶上了眼眶,但却勾了勾嘴角,无声道了句:
“那就一起......死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弹指声忽然响起。
“啪。”
一条火龙再次从天而降!
......
“四娘,伊伊!”
宋子麟大声的叫喊着,疯狂地砍杀着蜂拥上来的活死人,但却还是难以逼近宋霜伊一步。
就在活死人的嘴巴即将要咬伤宋霜伊的脖子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直直地撞了上去。
“放,放开她,她!”
那个之前被宋霜伊拉着逃跑的小男孩,像是撞上了一堵墙似的,被反弹得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但很快又站了起来,从水里捞起一把掉落的断剑,双手艰难地握着,声音颤抖地大声喊着。
那活死人被撞了这么一下,本能地抬起头来,朝着那小男孩吼了一声。
可当他转过脸去的时候,一柄短细的配剑直直地从下颌穿入,从天灵钻了出来。
宋霜伊把压在身上的活死人推开,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四娘,四娘,没伤着吧?!”
此时宋子麟才带着一身血污冲了过来,扶着宋霜伊的肩头,关切地大声问道。
宋霜伊还没缓过神来,只能重重地点着头,然后朝着一旁同样关切地看着自己的饱儿和那小男孩投去感谢的眼神。
“你好牛牛哦!”
饱儿学着大人模样拍了拍小男孩的肩头,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这弄得那小男孩刚才被吓得纸白纸白的脸蛋,瞬间又红了起来。
可是,这小小的插曲,却对眼下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变。
气味和声音吸引了活死人的注意力,成群成群地往这边涌了过来。
不知是刚才从死亡线上爬上来的顿悟,还是骨子里头那天生的硬气,宋霜伊不再哭哭啼啼,抹了一把脸上红色的雨水,然后一把将饱儿和那小男孩拉了过来:
“站我后面。”
她那瘦弱的身躯伫立在雨幕中,但手上的细剑却从未如此时般镇定,直直地指着步步逼近的活死人。
在这几近最后的关头,内心最后的一丝柔软被挤出了眼眶:
“叶无眠,你这混蛋,怎么还不来啊!?”
没想到,这一声哭喊,竟然——
令所有的活死人止住了脚步!
......
熊熊的大火在大雨中丝毫不减。
周围烧焦了的尸体在经历了最初的肉香后,此时散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
“咳,噗!”
一口浓血喷到泥水里,瞬间被稀释殆尽。
叶无眠跪在地上,嘴角淌着血,仰着头,眼睛艰难地睁着,但视野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似乎就连呼吸,都感觉是一种奢侈。
他张了张嘴,声音弱得几乎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求你了,赶紧,赶紧......去死吧。”
徐荣广,准确地说,半个徐荣广正在他的跟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