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我去找那灰发道人？！”
王朴错愕地反问道。
韩熙载点点头：
“他是当日城郊血案的当事者，而且还亲自救下宋齐丘一家的性命。如果能找到他，并证明他北人的身份，那对我们如今的境地就有很大的帮助。
我囿于官身，不便出面。而你是白身行走，会方便很多。”
“可是......”
王朴还有显得有些犹豫。
“再说了——”
韩熙载笑着拍拍王朴的肩头，
“你不正是‘乾卦’的炼气者么？”
......
此时，江宁府某一处废旧家宅中。
月光穿过屋顶的破洞和房梁上重重的蜘蛛网，在黑灯瞎火的屋内拉出三道人影，两个站着，一个跪着。
“这样看来，外头那把火应该是烧不起来了。”
说话的是个站着的矮个身影。
“是的，如今控鹤都已经出动，宫里已经下了死命令，天亮前必须得把这火给彻底压下去。”
回话的是跪在地上的那个，月光刚好投在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旧麻衣，脸上满是皱纹，一头黑白参次的花发。
矮个身影忿忿不平地骂道：
“入娘的，就差那么一点，就能让整个江宁给烧起来！”
跪着的那老头连忙劝道：
“三郎息怒。也并非完全没有好消息，那昏君......”
“什么昏君？贱种！那贱种！”
或许是顾忌大声惹来巡街的武侯，矮个身影的愤怒从喉咙里低低地挤压出来。
“是是，就是那贱种。”
老头连忙改口道，
“那贱种已经决定了下月初一的水陆道场，他会亲自出席，以为南北民众共同携手表姿态。”
“真的？！”
矮个身影顿时兴奋起来，搓着双手道，
“好啊，好啊，下月初一，是个上坟的好日子啊，呵呵，呵呵哈。”
老头面露忧虑地道：
“不过，到时候会场的戒备会加强不少，而且陈张两位将军也会在场。我找人查过，这两人都是已经迈入了八卦修仙门槛的炼气者，只是属于哪一宫，哪一阶卦象还未能得知。”
“无妨，这些小事我们会料理好的。”
一直躲在阴影中的高个身影插话道。
矮个身影不满地瞪了高个子一眼，然后对老头说：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你赶紧回宫里去吧，要不出来时间长了，会被人怀疑的。”
老头朝矮个身影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哽咽：
“老奴这就先走了，三郎你可要多多保重，平日里记得吃饱穿好......”
矮个身影似乎也有些触动，向前搀扶起老头：
“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老头抹了把眼睛，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那宅子，借着月光，脚步匆匆地往皇城方向赶去。
高个子看着老头离去的身影，沙哑的嗓子嗤笑了一声：
“老是老了点，但还是条好狗。”
“我们家养狗就是忠心，不像你们家，还被自己白养了几十年的狗给咬了。”
矮个子怒目瞪了他一眼，
“顾好你自己再说，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吗？”
“还差三天。”
高个身影晃了晃手指，
“人数太多，以我现在的修为需要花点时间。但下月初一肯定没问题。”
“那么，那个守道人怎么办？”
矮个身影比划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高个身影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有些犹豫地摇摇头：
“关键时刻，免得节外生枝。再说了，除非他发现了那个东西，否则也不会管我们的事。”
矮个子点点头，站到破窗前，举头望着月亮，两人一起喃喃道：
“下月初一......”
......
“哈乞！”
叶无眠揉了揉鼻子：谁这么想念我么？
一边想着，一边心烦气躁地挥手赶跑了打算找他聊天的肥山雀。叶无眠之所以心情如此之差，原因是——
饱儿病了。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闹肚子疼，又呕又吐的。这可把叶无眠给吓坏了。
如果这病犯在自己身上，叶无眠大不了喝杯热水，让灵气大小周天各转一次，再睡个好觉就能原地满血复活。但放在饱儿身上，要知道这年头，总角之下，也就是后世学龄前儿童的夭折率是将近两成的。
再加上那天在清凉观时还听说最近附近闹瘟疫，这怎能不让叶无眠愁到白发变黑？
更要命的是——现在这时候根本找不到大夫！
这几天也不晓得江宁府发生了什么事，军队满大街地到处搜人，坊里几乎所有的铺子，不论是酒肆勾栏，还是米行药铺，统统都关张了。他连续拍了好几家门，人家听到他不是本地口音，连门板都没卸，直接在里头喊道大夫不在。
真是邻居吃花椒——麻了隔壁！
叶无眠给刚刚歇停少许，盖着被子昏昏入睡的饱儿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汗，心疼得直想骂人。
这不，他刚刚想了个法子，给钱让客栈里的小二代自己去请大夫。他是本地人，估计能碰碰运气。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叶无眠的遐想。
这么快？！
叶无眠一个闪身，直接从房间中间的桌子上跃过去，一把拉开门闩。
“何事？”
叶无眠失望地看着门前站着的另一个店小二，问道。
“客官，有人求见。”
店小二回道。
“大夫？”
店小二摇摇头。
“美女？”
店小二又摇摇头。
“不见。”
叶无眠一转身，就打算关门。
“道兄何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把声音，看来对方没等通传便直接跟了上楼。
叶无眠看了看眼前的来人，三十出头模样，长相还算周正，打扮也算正常，如果不注意他裤裆的那根，呃不，腰间的那支玉箫的话。
那人叉手施了一礼，道：
“在下王......”
“直接说，何事？”
叶无眠心里烦着，直接打断道。
王朴对叶无眠的直接略感错愕，但还是笑道：
“我可是找了道兄好几天了，其实是专程来请道兄前往韩秘书府上一聚。”
“谁？”
“韩叔言，当朝秘书郎，太子东宫执掌。”
“不认识。”
“韩公只是想结识一下道兄而已。”
“没兴趣。”
“花不了太多时间，只是见见面吃顿饭而已。”
“木得空。”
“......”
好嘛，一键三连，经典“拒”式。
王朴也是个性情中人，见叶无眠如此无礼，正要发作，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叫唤声。
叶无眠立马转身，飞奔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