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马车渐渐的出现在了视野中。
“娘亲。”林映婉放下那些胡思乱想上前一步替白氏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只见一个身着一深灰色粗布农家衣裳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两颊凹陷,面色蜡黄,弯眉杏眼,不时地还捂嘴轻咳两声。可以看出那缠绵病榻的样子,只是眉眼间的轻愁,依稀可辨的清丽模样,倒有几分病西施的味道。
“你这是要扶我还是不要扶我,若不扶就闪去一边。”白氏清丽容颜却露出尖酸刻薄的话,把思绪中的林映婉拉回神。
“啊,是,娘亲。”林映婉忙伸出手扶白氏下了马车,咦,怎么感觉似曾相识,曾经这个话这么熟悉,这个动作……
白氏下了马车冲管家林申微微福了福身,“一路有劳林管家了。”
林管家双手抱拳,语气冰冷的敷衍道:“小的按照相爷吩咐接回五姨娘,不敢居功。”
白氏讪笑一声,不在说话。
林映婉接话道:“林管家,父亲那边就有劳你去通报了,我就先陪着姨娘回院了。”
林申对着林映婉瞬间变了一副嘴脸,满脸谄媚,“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四小姐一路劳顿,自是辛苦,还是早些回房休息,这……可否需要肩隅,小的马上命人准备。”
林映婉倒也不怪他,毕竟这在古代,无论是通房还是姨娘只能算半个主子。但是这公子小姐,即便是庶出那也是府中正儿八经有地位的主子。
何况林映婉现在风头正盛,白氏只是一个被遗弃的病秧子,若这次不是因着林映婉的缘故,根本没有机会再回相府。
“不用那么麻烦了,也没几步路。”林映婉摆了摆手,不想为难他。大晚上的,城门早已下钥,这林管家把白氏带回来想必费了不少事。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四小姐办事,是四小姐看的起小的。”林管家一路作揖,在前为林映婉引路。
林映婉走到白氏身边作势就要扶她,白氏冷眼一瞟,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默默的跟着管家林申向着府门走去。
林映婉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中不自觉的涌出一抹酸涩。
月白扶住林映婉,用力握了握林映婉的掌心,主仆二人对视一笑。
“怎么的?两个人是站在这里不打算走了吗?”白氏回身眸光毫无温度盯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幽幽的吐字。
林映婉用力握了握月白的手,“娘亲,说的哪里话。屋里头一应俱全,一路辛苦了,快些回院歇歇吧。”
白氏挑了挑眉,“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生母的有病之身了。”
白氏顿了顿,上前一步手一伸隔开了月白与林映婉挽着的手,“不是要扶我吗?”白氏伸出手放在林映婉跟前。
林映婉抽了抽嘴角,目前为止,白氏的出场实在出乎了她的“想象”。
林映婉低头,却见那是一张与脸并不相符的少妇的手。细腻白皙、柔软纤长,最重要的是竟然一点老茧、一点疤痕也没有……
再看看自己的这双糙手,没有一点十一二岁少女应有的模样,黝黑粗糙、细纹倒刺林立,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色素疤……
额……
林映婉如果可以,真想在额头比三道黑线,无语的要死。
白氏的双手真的是缠绵病榻,生活在乡间别苑有着生活压力应该有的样子吗?
“嗯……”白氏尾音上扬的一哼,拉回了林映婉的思绪。
林映婉抬眸,看着那一张想象中本该温柔娴静脸此时尽是狰狞可怖……
林映婉前世本就没有父母,全靠师傅养大,看惯了别人的母女情深,虽不是多么渴求,但也是有所期待的。
原以为魂穿异世,虽然父不似父,姐妹不似姐妹,但有着相依为命的娘亲,也不错。
本想着要好好的对待白氏,一还原主之恩,二圆母女情深梦。
如今,怕就算她想做,这白氏也不愿了。
无妨,与你本无感情,现如今将奔涌而出的感情覆水收回也不是不行。
林映婉想通一切,挑了挑眉,浅笑间扶住白氏的手,“娘亲,女儿扶您回院。”
白氏看着不卑不亢的样子甚是意外,缺也没有说什么,只当她是如今身份不同又有许多人在场才如此不一样。
白氏身子不好,腿脚并不利索,等他们走回紫东苑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林映婉嘱月白将白氏送回房中,白氏虽有不愿却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发作,悻悻的由着月白扶着回了正屋。
看着白氏走远,林映婉慢慢踱步向巨槐走去。
林申亲自掌灯,“四小姐,五姨太就先歇着,小的去和老爷报备一声。”
“不忙,还有一两个时辰就该上朝了,爹爹昨儿个也累了一天,就莫要打扰他了。等明个儿起来,再告诉吧。如果爹爹问起来,就说我一片孝心就不叨扰他了。明日爹爹朝后,我与娘亲自去请安。”
管家林申暗叹林映婉心思玲珑,这也免去了他四处奔波,遂不动声色道:“要不说父女连心呢,四小姐冰雪聪明,想的就是比小的周到。”
“行了。”林映婉摆了摆手,“不必说那些个客套话,不过是图个你我方便。”
“是。”
林映婉略一思忖,“不过,林管家还是莫要回去休息的好,就在爹爹房门外候着,等爹爹一起身,便立刻把该说的说上一说。”
“那是自然。”
“你与父亲年岁差不多大,我以后便唤你做林叔了。我与姨娘初回相府,很多事情上还要多多仰仗你……”林映婉漫不经心的瞅了瞅手指尖。
“小的怎么敢逾越,主便是主,仆便是仆,如今您更是郡主之尊,小的怎么敢……”
“主,仆,很好。便请林管家一定要记好了今日你说的话,莫要失了分寸。”林映婉轻轻的折下一根树枝,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甚是刺耳……
林申骇于林映婉的气势压迫,平时八面玲珑的他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将头低了低,把腰又弯了弯。
林映婉也不说话,就是那样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似水流淌,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申只觉得自己的腰已经快疼的麻木,拿着灯笼的手也因为初春的夜风而吹得冰冷僵硬。
慢慢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我这院子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