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嫡长女林映洁最先回过神来,上前想要拉起林映婉,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林映婉的衣裳的时候。
林映婉却面露惊恐之色,躲开了林映洁的手迅速后退了几步。
那扬起的脸蛋也因为停下了磕头的举动而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满头蓬发上面还有着一两根的杂草,那张惨白瘦削有着污垢的脸,与林映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让人吃惊的是那额头上的涓涓血迹一缕缕的流了下来,滴在林映婉破旧肮脏的身上形成一朵朵血花。
“啊。”许是林映婉的样子太过骇人,更像是一个讨人厌的乞丐,也不知是林相的哪一个女儿竟然尖叫出声。
就是这一声尖叫也打破了百姓中的寂静。
“这是得罪了丞相府的贵人吗?怎么满脸是血的跪在这相府门口?”
“这小女孩看着瘦瘦弱弱,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就算犯了天大的过错,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看看,丞相府中的众位夫人、小姐一个个都像天仙一样,怎么跪在地上的这位,却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破破烂烂,脸上还有血呢。”
“像你这样浑身恶臭满身破烂的乞丐,怎么可以冲撞了这一些高贵的像公主一样的小姐呢?”
“只是这得是什么人啊?竟然惊动了相府这么多的人,只怕不简单啊。”
“咦,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嗯,嗯,对。我看着也有点眼熟,你们呢?莫不是林府中的下人,或者是亲戚?”百姓渐渐的对林映婉的身份感到好奇。
“她可不是我们相府的人,大家看看她。浑身脏兮兮的,真恶心。我们可没有这样的姐妹。”林相子女中不知是谁,突然爆出这么一句。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再加上那嫌恶的口气,百姓的议论声也停了下来,纷纷看向相府众人。
林映婉心中暗笑,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林相怕是要气死了。
这个时候不给林相的伤口上撒把盐,更待何时?
“大姐姐您别生气,我的身上……太脏了,别弄脏了您的手……”林映晚一脸难为情的看着林映洁说道。
“天啊,我以为是哪来的要饭的。怎么竟原来是相府的小姐吗?这姐妹……难不成是……”
“怎么我看着竟像是刚刚册封的嘉柔郡主啊。”
“什么像啊,就是嘉柔郡主。”
……
林映婉听着耳边的话兴奋不已,不得不说,她的帮手可真多啊。
就在林映洁又要张口的时候,林映婉又作势跪着向林相和金氏爬了几步,磕头说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自幼生长在山村乡野因无人教养,所以不能和金枝玉叶的姐妹们相比,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您二位多多担待,原谅我吧!”
金氏看着地上的林映婉心中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柔声一笑,向前一步将林映婉扶起:“婉儿,你可是母亲大人的心头肉,说的这叫什么话?净叫母亲伤心。”说完还从袖中拿出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
金氏顿了顿说道:“因着你克死亲弟,你父亲为向祖宗宗亲交代。迫不得已将你送到别苑。这些年来,你的父亲每每提起总要暗自落泪,我也是心疼的不行。现在好了,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一家子也算是可以团聚了。看看你自己……把这头磕的头破血流,这得让你父亲和我多心疼啊!”
金氏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恶心,用锦帕擦拭着林映婉脸上的血迹,“这不知道的人呢,还以为我们相府虐待你呢?”
不得不说,这金氏着实厉害。林映婉费了半天劲,不惜把头磕破,流了这么多血,本在百姓中掀起哗然大波,却被她三言两语就化解掉。
这怎么可以,这半天劲难道就这么白费了吗?她的目地还没有达到,林映婉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大人说的是,都是婉儿的错。婉儿回来看到相府门口挂着这些个白璠,还有那些奔丧之物。再看府中众人皆着一身镐白,这丫鬟小厮身上穿的也是麻布丧服。婉儿以为是府中众人,不愿婉儿回来,所以……”
百姓刚刚的目光都被林映婉还有这天仙般的府中众人吸引,竟无一人注意到这相府分明就是一副在做丧事的样子。
“婉儿妹妹这样说,可就是错怪母亲大人了。我们都以为婉儿妹妹为国祈福是一定……”林映洁柔媚的声音传来,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母亲大人才命府中众人身着素服,想让妹妹走好这最后一程。这奔丧之物也皆是京城中最好的。不曾想,妹妹今日竟然回来了,所以还没有时间换下这不合时宜的东西?真真是关心则乱,闹了好大的笑话,也让妹妹伤心了,是姐姐的不对。如果我能再劝着点母亲,让母亲不要那么伤心或许母亲就能早一步知道妹妹回来的消息,也不至于让妹妹不高兴了。”
这真是虎母无犬女啊,人精儿似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几句话间颠倒黑白,把她过往受的苦全部抹杀。
“大姐姐说的是,婉儿自幼也没有什么人教我。不似大姐姐这般有着七窍玲珑的心思,可以看透一切。我什么都不懂,每日只会砍柴,挑水,洗衣,扫地,做这些粗活。有时候还得编一些篾筐去集市上叫卖,若是我和姨娘每日能多一个窝头、一碗菜汤的话,或许我也就有时间学一些女子才应该会的东西了,也不至于这么贻笑大方。爹爹……您说……是吗?”
林相尴尬的笑了两声,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大姐姐,全部都是婉儿的不是。我满心欢喜祈福归来,没想到我活着回来,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打破了所有人的料想。给大家造成了这样的困扰,是我的不对,我给大家道歉,还请大家不要怪罪。”
林映婉后退两步,向林相磕头谢罪。
“我,我也不想活着回来,毕竟在这苦汤子的生活里活下去的才是勇者。与其每日做这些劳什子的苦活、累活,受府中下人的白眼,吃着菜根剩饭,还不如死在神龙谷来的痛快。”
林映婉仰起头,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不让它们流出眼眶。那哽咽压抑的声音回荡在百姓中,那倔强坚强的模样才最让人心疼。
百姓中慢慢的也有妇人红了眼眶,大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