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魈告别铁一刀宗主,提着一口气从临渊宗正门出来。
坚持过了第一个拐弯,全身上下好像被抽空力气,顿时,整个人倒了下来。
在暗处随行的黑影,瞬间从暗处窜出,是那只极通人性的妖兽!它充当软垫,扛住了罗魈。
整套动作就像训练过一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趴下去的高度,都妥妥当当,稳稳接住罗魈。
然后自然而然地轻轻衔住他的衣服,往自己背上一甩,前行几步。
罗魈来时候骑的摩托就在不远处。
妖兽嗅了嗅轮胎上沾染的泥土气息,随后选定了一个方向直接奔了出去,速度极快。
一人一妖兽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串串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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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球星的深夜,静谧安然。
京天城区繁华地段,一处小巷内,闹中取静地分布着几个四合院,如棋盘上星罗分布的点点棋子,闲散又井然,十分安逸。
其中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独揽三分月光,沐浴于苍穹夜色之中,树影婆娑,花香馥郁,美不胜收。
院内花架上,在各式各样的盆盆罐罐之中,有个形状独特的粉红色大号花盆极为抢眼。
尖细的声音从花盆里阵阵传出:
“高楼摘月,
坐拥人间。
烟花尽头,
灯火阑珊…
人生~可真是~寂寞如雪呀!”
曲调轻快又活泼,婉转悠扬,细细密密地在小院里盘绕,起承之间古灵精怪,不似凡俗之谱线。
突然,一个黑影掠入院内,即将落地之时,见脚下全是带刺植物,生生改变方向扑向了另一侧,制造出“噗——通”一声更大动静。
精灵般的尖细歌声戛然而止。
粉色大花盆向外伸出个小脑袋——是个生得比一般人参略大的东西,几缕须子长在手臂和双腿位置,身上穿着十分合体的淡粉色织锦繁花暗纹衣服,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它拨开挡在头顶的一片叶子,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视线投向刚才闯入的不速之客方向。
巨大妖兽,驮着气若游丝的黑衣少年站在院子正中间,两只血红色铜铃眼睛也直直回瞪着粉色大花盆方向。
注意到了那个盆里住着的精巧又怪诞的人参小精灵。
“哎呦,罗魈!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啦!”尖细的声音在院内炸起。
“嘤嘤嘤嘤嘤!!!”
“你可别死啊!”
“喂!”
“说好的明天给我炖牛肉汤烤曲奇饼炸小白虾!”
“醒醒醒醒!”
一只手掌高的人参小精灵从粉色花盆里爬出来,灵活地翻下花架,三两步爬上巨大妖兽后背的罗魈脸上。
用须子啪啪抽了两下,见他没反应,人参小精灵有些着急,从身上穿的小衣服口袋里摸索,掏出一截干掉的木质须干,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口袋,换了根细一些的塞进罗魈嘴里。
“3、2、1,给我醒!咦?”
“怎么还不醒?”
“是不是剂量不够??”
“天哪!这么一大截人参须都救不醒,罗魈你不会真的挂了吧!!啊呜呜呜呜…”
人参小精灵一副肉疼的样子,一边掏出另一截略长的须干,犹犹豫豫送往罗魈面前。
“闭嘴……吵死了”罗魈没睁眼,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刚才只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意识一直都在。妖兽能寻着轮胎沾染的泥土气味把他送回住处,也完全在罗魈意料之中。
“啊!!!罗魈罗魈罗魈你没死啊!”
罗魈皱眉,这个人参娃子太吵了…
如果它不是药宗的护宗神兽,如果不是宗门需要它金贵的“洗澡水”,罗魈早把它扔出去了。
扔到大海里!
游不回来那种!
看看别人家的护宗神兽,稳重大气,任劳任怨。
再看看自己药宗这护宗神兽…
呱噪幼稚…好吃懒做…
“饲养”它这段时间,罗魈每天都要忍住不下20次想把它扔出去的冲动。
它救活自己哪里是因为什么宗门荣辱,而是为了那一口罗魈炖的招牌牛肉汤啊……
“棒槌,再废话,明天只给你吃土。”
罗魈嚼了嚼那节人参须子。
千年人参的药效确实极佳。
原本沉重乏力的身体,涌起汩汩暖流,慢慢恢复了元气。
人参小精灵扒着罗魈的手指一根根看指甲缝,发现少了一剂药,尖细嗓子高声惊呼:“罗魈你刚才到底做什么去了!!九还大补丹都用上了!那可是……用一颗少一颗的……也太浪费了!”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药,本就是救人所用,何谈浪费呢?”罗魈说着,缓缓起身,从伏在地上的妖兽后背下来。
“那也得…也得看是救谁呀”人参小精灵掰着小须子细细数来,“当初洛女姑娘被赐死,其后代叡公子即位称帝后,苦苦求于药宗,以天下国运为交换,求几丝药屑,护洛姑娘尸身不腐。但是,至他驾崩之时仍未如愿;太真姑娘香消玉殒,明皇举倾国之力来求药,都未能求得半颗,只能郁郁寡欢夜夜寻梦……你,你一次就用掉十分之一,简直是…暴殄天物!”
“世上众生,不分贵贱。”罗魈直了直腰,清澈明朗的眸子映射着月光,望向临渊宗的方向道。言为心声,仿佛在谈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唉…扶苏公子为秦皇所制这颗,就剩三分之一啦。
药宗至宝,用完,世上就再没有了……”人参小精灵很是心疼这颗逆天仙丹。
“药宗至宝么?至宝应该是你呀,小棒槌。你长大啦,要自信些。”罗魈用一只手指揉了揉人参的小脑袋,“快去睡觉,明天给你炖西红柿牛腩。”
“真!的!吗!!”头脑简单的小人参立刻把不愉快抛在脑后,扒在罗魈脸上好一阵啃,“罗魈哥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宗主啦!”
罗魈哭笑不得地把小人参从脸上摘下来,放回给它特别烧制的粉色大花盆。
“你罗魈哥哥不是宗主,别乱讲。和大毛再见,然后好好睡觉,乖。”
小人参一脸茫然:“大毛?谁呀?”
思考片刻,小脑袋噌地一下回过神来:“罗一白养的那两只小狗??就它?……长这么大了??还得红眼病了???”
听见“小狗”这个词,庭院正中趴着的妖兽人立而起,作势扑向小人参方向。
罗魈并没拦着它,丢下句:“棒槌,你就是死于话多。大毛回去吧,辛苦。”径直转向左手边第一间房休息去了。
剩下院子里一大一小两只。
大眼瞪小眼。
小人参:“大毛你还不会说话啊?好笨哦哦哦~”
妖兽大毛被戳中泪点,气急败坏,以爪挠地,又不敢破坏罗魈院子里的设施,血红大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专门揭人短处、落井下石的棒槌。
在十代之前,棒槌就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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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
药宗献祭给临渊宗的那位嫡系传人,也就是罗魈的先祖,尊名罗一白。
罗一白烧得一手好菜。
当时的药宗护宗神兽小人参天天挂在他身上不下来,只贪那口吃的。
药宗也放任其自由,只要每年贡献一次“洗澡水”,其余时间,小人参都是一只自由的护宗神兽。准许罗一白随身携带。
罗一白有次外出试炼之时,借老乡家厨房红烧山鸡,引来了两只饥肠辘辘的小兽,他心软,便带回宗门收养起来。
小人参很讨厌这两只和自己抢美食的小狗。
天天恶作剧它们。
还撺掇祖龙奕一起。
年少无知几个字,在这几只幼年期神兽身上一览无余。
几小只吵吵闹闹,几年都热热闹闹。
直到罗一白仙游,药宗把小人参“请”回宗内。
小人参被流转给下一届担任宗主的分支门。
而两只小兽,一直在临渊宗医馆守门。
几百年后的重逢,自然火药味十足。
大毛心思细腻,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干脆直接转身离开回宗,不听这只棒槌呱噪。
小人参如同获胜的公鸡,掐着尖细的嗓音大声嘲笑一番:“哈哈哈哈哈果然呆头呆脑的!不会说话哄罗魈哥哥开心,还想和我抢吃的?做梦!哥哥是我一个参的!”
罗魈在屋里听到了,无语扶额:
我这个宗门神兽怎么傻乎乎的……
辈分也太乱了……
明明是太上祖宗级别,
为了一口吃的,非得给自己做弟弟,
怪不得罗一白先祖给它起名叫
———“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