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是自己病了吧。
沈厌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他翻身想从床头柜里掏一瓶牛奶出来，他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别人都因这个不少取笑他，他却觉得提前过上老年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他才刚刚插上吸管，却听见嘀嗒嘀嗒的声音。
嘀嗒，嘀嗒……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沈厌犹豫了一会儿，几口喝光牛奶就蒙头睡觉了。他睡眠好，只要自己想，哪怕外面鞭炮齐鸣他也能呼呼大睡。再说，人都到床上了，莫非还要为了这一丁点事下床？
沈厌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不动如山。
厨房里的嘀嗒声自娱自乐了一会儿，然后气闷地熄火了。
夜很静，整个小区都安静地睡着了，灯一盏一盏灭了，沈厌也关了灯，柔白的月光洒了进来，落在床头。
这个问题沈厌也同别人讨论过，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他恍惚记得，重庆这座山城，夜生活似乎格外热闹，太阳落山就是大家的狂欢时间，烤鱼，麻辣烫，烧鸡，冰淇淋，奶茶……百花齐放，争芳斗艳。女孩子们最喜欢三拥五抱地逛夜市，偶尔能买到自己心怡的小饰品，便宜又好看。大多数男生推攮着调笑着挤在天桥下，对路过的小姐姐评头论足，随时准备来一个爱的偶遇。
可这里的重庆大不一样，它是一个安静的城市。
缓慢，且，沉睡着。
沈厌无聊地刷着手机，周围一片安静。然后他听见“咔哒”一声——这是门被开锁的声音。
人立刻就精神了。沈厌关掉手机，谨慎地听着客厅的动静，整个人肌肉紧绷，做出备战状态。
进贼了……沈厌想。
也不知道是哪个贼，这么没眼光，他除了这套房子和自己的手机电脑，再没什么值钱东西。屋子里甚至连电视都没有安。
外面的人脚步很轻，或者说，没有脚步声，但沈厌觉得那是这个小偷足够专业，所以声音才轻不可闻。
沈厌唯一能听见的，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
呼吸声很大，很大，而且毫不掩饰。那声音像是从人的胸膛发出来的，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呼吸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种折磨，因为他发出的声音难耐而且痛苦，就像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日薄西山时不甘心的喘气。
还有点呼吸疾病？沈厌想。
呼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贴近。沈厌甚至觉得这声音就是在他耳边响起的，像有人刻意喘息给自己听的。他这么一胡思乱想，立刻感觉自己耳边有些痒，像空气扑打在上面，潮湿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沈厌睁着眼睛，他知道那个小偷还在卧室外没进来，他应该已经搜刮完了客厅，然后发现次卧干干净净一片，连张床都没有，他应该会很悲伤……
可——
他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仿佛探视到那个人已经到了卧室，或许蹲在床尾睁着眼睛贪婪地看着他，或许就在他身边，留着口水红眼盯着他……
这应该是错觉，沈厌努力把这个荒诞的想法抛之脑后。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房间虽然很黑，但他视力一向很好，夜间视物不是难事。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里什么都没有。
呼吸声慢慢靠近，已经到了门口。
沈厌慢慢翻身，所幸买的床质量足够好，倒也没发出声音。他注意着房门，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呼吸声没了。
房间却越来越暗。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不是屋子越来越黑，是门！是靠近门的地方！
有一团黑影，沈厌怀疑自己看错了，可眼前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里不对劲！
一团黑影慢慢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挤进来，衬得房门比其他地方更暗，那坨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或者是黑泥巴，挤了进来，然后慢慢隆起来，就像是人烫饼，饼咕噜咕噜鼓起来，黑团也冒着泡隆了起来——
然后慢慢化成了人的模样。
应该是人的模样，但说实话它更像是人的影子。
那东西没有五官，漆黑的面孔却直直朝沈厌望着，像是在渴望……
沈厌皱了皱眉，下床。
黑影正在变大，速度虽慢却肉眼可视，他幻化出了胳膊，腰肢……眼看只剩下一双腿了。
沈厌却突然把门打开——
他把门打开了……
门打开了……
这个反转……黑影似乎也没想到，它凝聚身体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沈厌从它没有五官的脸上读出了一丝尴尬。
沈厌大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我瞅您老太慢了，您瞧，我这把门给打开了，您方便快点吗？”
黑影：……
在下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厌瞧见他没动作，立刻嗤笑一声，讽刺地勾了勾唇。
这丑东西搞出这么多动静不就是为了吓他吗？又是漏水又是呼吸，现在还把黑影搞上了。这真要有本事直接上来取他性命乐，哪里需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估摸着就是为了把他吓个魂不守舍方便动手。
奈何他沈厌，是出了名的不配合。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我不接戏，就默默看你尬演。
黑影：……
黑影默默退了出去。
沈厌关上了门，又回到床上。
他也不玩手机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嘲讽模式一开启，他就觉得无所谓了。他是万万不能被这丑东西给吓到了，这要是幸运或许还能留个全尸，这要不幸运……
可能明天的微博头条就是——某某青年惨死家中，可能还会附带一张他尸体残缺不全的照片。
做惯了校草无敌臭美的沈大少爷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被别人看笑话评头论足，比死都可怕。
就算他死，他也得给自己找一个好点的墓，发最后一张美照，配上伤感文字，得个体面。
沈厌嘁了一声，蒙上头睡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他风雨不动安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