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宁登门拜访吴县令。
“学生见过父母大人”,过了县试,李宁也等于算是吴县令的半个学生。
“来了,免礼,坐吧。”
“多谢大人。”
李宁入座后,丫鬟送上香茗。
“你本次县试考卷,本县看了,立意新颖,高屋建瓴,不枉本县看好你。”
“学生还要多谢大人栽培,取我为案首。”李宁重新起身,正是向县令行师礼。
吴县令摆了摆手,“取你为案首是你应得的,并非我有私。府试将在四月中旬,你可得好生备考,切勿辜负了本县的期望。”
“学生谨记。”
“倘若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你我虽说无师徒亲属之份,但本县很是欣赏你的才华,希望你能为我定海县争光。”
李宁能够深切感觉到吴县令的友善,尽管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一个是朝廷命官七品知县,一个只是个少年童生。
“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临走时,吴县令还想留李宁用午饭,李宁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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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皇宫,朱棣坐上,纪纲立下。
“黄中到哪里了?”
“回皇上,黄中已经到了广西境内,用不了半个月应该可以到安南。”
朱棣所问的是都督黄中率领五千兵马护送安南王之孙陈天平回安南之事。说起此事起因就需要往前推。
明太祖时期,安南陈王朝被安南国相黎季犛篡位,改胡姓,建立胡朝。朱棣即位后,胡季犛之子胡汉苍以权理安南国事的称号向朱棣上表,诡称陈朝子孙绝灭,自称是陈朝皇帝之甥,受到群臣的推戴,联名上书,请求受封安南国王,朱棣信以为真,封胡汉苍为安南国王。永乐二年,一位自称陈朝遗孤的陈天平来到明朝,告知朱棣真相,明成祖大怒,派人调查,期间摩擦争端不断,后来胡季犛假意臣服,佯请陈天平归国为主。
因此就有了今年正月,朱棣派遣黄中护送陈天平去安南。护送陈天平归国为明,暗地里是希望黄中前往安南调查,近年来安南与明朝边境摩擦不断,朱棣便动了动一动安南之心。五千军中便有锦衣卫暗探前往安南刺探军情。
“朕希望此次能有所收获,纪纲,有消息及时上奏。”
“臣遵旨。”
“对了,最近有什么趣事,可说来听一听。”朱棣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
“皇上可还记得‘人生若只如初见’作者?”
朱棣点了点头,“朕记得你曾说过,两首词乃是宁波府一少年所作,朕当时还夸赞此少年,让你稍加留意来着。”
“皇上,这叫李宁的少年最近又有一新作。”
“呈上来朕瞧瞧。”
纪纲从怀中掏出记录好的奏本,太监昌盛接过后呈朱棣。
“好一篇《少年说》,若我大明朝所有少年都能如文中所说,何愁不能兴盛万代。朕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
“皇上,可是想见上一见。”
朱棣沉吟一会:“不必了,待其成长吧。纪卿,磨练一番。”
“遵旨。”
门口小黄门匆匆进来,昌盛迎了上去,而后碎步到朱棣身边。
“万岁爷,坤宁宫来报,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
“摆驾坤宁宫。”朱棣风风火火的疾走出去。
皇后徐氏是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长女,天资聪颖,贞洁娴静,人称“女诸葛”,洪武九年被封燕王妃。徐氏很有才华,贤良淑德,一直是朱棣的贤内助,是当朝女性典范,著有《内训》二十篇,《劝善书》一部。这些年来,朱棣与徐氏恩爱和睦,相敬如宾,朱棣的子嗣中除皇四子与皇五女外都是徐皇后所生。
自古皇后嫔妃不得干政,但徐皇后通过自己的方式给朱棣出些主意,引导劝诫,朱棣对他十分感激。“靖难之役”时候,也是徐氏协助长子朱高炽镇守后方,否则朱棣能否顺利登上皇位也不好说。徐皇后在政治上远见卓识,令朱棣十分欣赏,徐皇后提的很多建议都被朱棣采纳。
“妙贞,如何了”,人未到,便响起来了朱棣的声音,“速去宣太医。”
“皇上,切勿惊慌,妾身只是偶感风寒,太医已经看过了,无大碍。”徐皇后从软榻上缓缓起身,由宫女扶着给朱棣见礼。徐皇后已经四十多,脸色却看不到太多痕迹,雍容华贵,举止端庄,尽管有些虚弱,脸色发白,但仍笑容亲和。
朱棣快步过去,牵着徐皇后的手,软榻上坐下。
“无事便好,一定要好好将养身子,这些年跟着我,也苦了你。“一代铁血君王也有柔情一刻。
“皇上说的哪里话,你我夫妻,本该如此。”
朱棣轻轻搂着徐皇后,说起夫妻间的温情话。大太监昌盛挥了挥手,众太监宫女都缓缓退出去,昌盛从外轻声掩上门,静静侍侯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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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缙最近有些忧愁,最近皇上对他的感官开始下降。
所谓伴君如伴虎,曾经被朱棣称“天下不可一日无我,我则不可一日少解缙,”的他,近段时间却不怎么受朱棣待见。正月间,朱棣赐黄淮等人二品纱罗衣,却唯独没有给身为内阁首辅的解缙。
解缙回想起来,应该是从前段时间上奏弹劾汉王朱高煦开始的。解缙弹劾汉王说皇上对其隆宠过甚,礼秩已经超过了嫡亲标准,希望皇上能够遵循祖制,并言太祖皇帝和前朝建文帝都很重视祖宗礼法。
朱棣本身是武将出身,对于礼法内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如果在乎礼法也就不会有“靖难之役”发生。而解缙奏折中又恰好提到了建文帝,这等于触碰到了朱棣的逆鳞。朱棣大怒,称解缙离间骨肉,因此对解缙非常有意见。
解缙今年才三十多,为人正直,经常直谏,不免得罪了很多人。之前有朱棣护着,加上身为内阁首辅,别人也不敢如何。最近有失皇恩,便有大量奏折开始弹劾解缙。尽管有黄淮、杨士奇等人为他说话,但情况并未有太大的改观。
解缙这几天饮酒多了些,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端着酒杯,解缙心想,皇上已经多日不问政于我,恐怕自己仕途难料。随之又想,我解缙岂是贪婪权贵之徒,今日我还是内阁首辅,仍该为皇上排难,为百姓解忧,为大明贡献。是自己着相了,大丈夫立于世,当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