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皇帝送御史大人上路的时候。
司婉媮披了一件暗夜色的黑色斗篷,捧着鸩酒和青茶去了宫门口。
守卫拦住“何人?例行检查。”
青茶拿出皇帝亲赐的玉牌“皇上私令,要我家姑娘出宫办事。”
“可这宫门都要下钥了。”
司婉媮的斗篷盖住了小半张脸“我们明日才会回来。”
“放行,贵人慢走。”
御史府也算得上金碧辉煌,在西京的一处地脚,交通方便,马车走了一炷香都不到就停下了。
青茶拉开车帘“姑娘,到了。”
司婉媮抬头看了看,里面家仆都没有了,空无一人。大门上贴的封条也被撕碎了,好空无的深宅。
“走吧。”
在一处小院里,模样雅致,但是荒草横生,像是废弃了好久,御史就关在里面,门窗四角还有侍卫把守,司婉媮亮了玉牌,侍卫恭恭敬敬请她进去。
里面的烛光倒还明亮。一个老头模样的人手脚戴着沉重的枷锁,在几案边斟酒。
“门外好汉,即使来要老夫性命为何不进?”
司婉媮脱下斗篷交给青茶,从青茶手边接过鸩酒。“你在门外等我。”
司婉媮坐到他对面,御史借着灯光看清她的面容。
“哈哈哈哈,皇帝派了个女娃娃来要老夫性命。你这模样......”他捋了一把胡须“肖似我的不孝女。”
“御史大人真是糊涂吗,既早就知道我是谁,我就不和你说空话了。我是来要你性命的。”
“明凰公主?老夫见过你,你就不怕老夫先要你的性命?”
“御史大人。皇后仁慈,皇帝本让御史府上的男眷充丁去抵御匈奴。我记得我还有个为谋面的小舅舅。若他去西塞,就他的罪奴之身你觉得他能活下来吗。若我今日有什么差池,御史府上就真要断后了。况且,您戴着脚镣手镣,我有什么怕的。”
“哈哈哈哈,你说不怕,可你的眼神都警惕起来。”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说出来吧,但我不会替你实现,你说出来痛快痛快嘴吧。”
御史看她“你容貌肖似你娘,你这脾气可不像,也不像皇帝,倒像老夫。这股狠劲若是男儿身就好了。”
“学你一样六亲不认吗。我听过最多的赞美,就是夸我性情直爽,心思玲珑。听到最多的讽刺,就是身为女人却生了一颗男人心。你们当真觉得女人撑不了大局吗。”
“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晋之骊姬。哪个不是红颜祸水,女人长得太美就是错,生的太聪明也是错。自古以来,都是男人成就霸业,哪有女人站的份。”
司婉媮以前还在迷惑,或许是自己错了,自己想要标新立异,可是顺从于世人的念头一出,心里就觉得不公平,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怒潮。“女人不该是男人的附属品,或许女子没有男子强健的体魄,但她们都是特别而有意义的,没有人能取代她们独一无二的位置。或许我一个人改变不了大家的想法,但我绝不要被同化,变成没有自己意志的行尸走肉。”
谈何容易?
司婉媮勾了勾唇角“扯远了,我和你说废话有什么用。”
司婉媮拿起描金酒樽,斟了半满的酒“自己以为自己是英雄,做了一辈子的梦,该醒了。”
御史接过酒“你和你娘一样倔,但她从来不敢忤逆我。”
“又错了,母后若不敢忤逆你,或许就没有今天的我。”
御史又扯起别的“你知道,这间院子叫织芜院,你娘以前就住在这。可惜啊,老夫替她找好了夫婿,她却执意不允,皇帝哪里比......”
感觉自己快说漏嘴,自己又默不作声。
司婉媮嗤笑一声,叹口气,“你别想能有人救你,其实来之前伪装成侍卫的死士被我父皇暗杀了。”
御史脸色变的忽然惨白。
“父皇这些年对你很容忍了,你豢养死士,父皇早就知道了,看在一家人的面上,只要你不过分,他都视而不见。皇帝对你仁至义尽了。”
司婉媮耐心快磨没了“君子死也要死的体面,你自己喝吧,别逼我动手。”
御史从怀里猛的掏出一把匕首,向司婉媮刺去。司婉媮早就有防备酒樽抵在剑刃上,从怀里掏出另一把匕首,闭了闭眼,刺了进去。
温热的血溅到手指上,司婉媮缓缓睁了眼,御史眼珠瞪如铜铃,口中淌着血,想说话说不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不甘心地盯着司婉媮,好像真没料到会命丧她手。
“......弑亲......不得好死。”随后最后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和他的野心一样消失殆尽了。
司婉媮靠在桌上深深呼吸,杀过人,司婉媮手指还颤抖着。
想起两个时辰前。
“你捧着酒去见他,他若肯喝就让他昏迷,送他去地牢安度余生,若不肯喝,杀无赦。”
“父皇,酒里还要放鸩毒吗,”
“换成秘药。”
司婉媮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推开门离开了阴森的屋子。
皇后心急如焚,见司婉媮裹着斗篷回来,赶紧招呼她过来“他死了?”
“母后,御史大人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因其家人相劝,最终幡然悔悟,饮酒自尽了。”
皇后顿时泪水决堤,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司婉媮上前扶住“去叫医女。”
皇后双亲都故去,皇后日夜难寝,司婉媮侍候着,一边也去紫宸殿。
“张大人此话不妥,汀州一战甚为重要,老臣以为,或许随扈可以作为重要据点,进而发猛攻。”
“周大人此话也不妥,随扈兵力薄弱,我大军若要分出七成在此,其他地方兵力势必空虚。东齐趁虚而入,我南楚就必定战败。”
皇帝看着地图“或许应该在朝襄再布置一个口袋阵。太傅以为呢?”
太傅面容白净,像一只狐狸面孔。“臣以为岐山谷一向是东齐军兵力少的山谷之一且易攻难守,又离东齐中立军近,一定要主攻此处。”
司婉媮今天破天荒帮着皇帝收拾前些日饥荒的问题在帘后听得一清二楚,起来饶过帘子“太傅,婉媮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众大臣面面相觑,太傅很给面子“请公主赐教。”
“这个岐山谷兵力如何,太傅怎知?”
“兵家打仗,长久自然清楚。”
“父皇,婉媮没有打过仗,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明显的地方,东齐军怎么会故意暴露给我们看。”
太傅轻声打断“公主不知,打仗讲究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么一个难遇的位置,要是失去了对我们大军可是损失啊。”
司婉媮心中仍然存疑“东齐一向做事谨慎缜密,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
“公主足智,对打仗之事还是少干预为好。”
司婉媮不语,牛皮地图上的关隘城池,州县郡县,战略布局一清二楚,司婉媮还想再看,皇帝出声“婉媮先回去吧,一群男人们商量大事,你一个姑娘在这里成何体统。”
司婉媮想着便回去了。凤栖宫里,皇后好不容易能起身走动了,只是不爱见人,不爱说话,魏美人送来平安如意串,也就此事能看出人心善变。
青酒给司婉媮捶捶肩“娘娘今日气色好多了,午膳吃的比昨天多了好几口。公主亲自做的糖汁烩豆腐,娘娘吃了好几口。”
司婉媮叹气“母后还在怨我没有救下她爹吗。我本意就不想救的。”
青酒柔声“娘娘哪里生公主的气,娘娘大约是在后悔。”
“她后悔什么?”
“奴婢不大知道,芷素姑姑也不肯与我们说,有一次说及荷花节,什么什么君,还有公子,大约就是这样了。”
“芷素姑姑说过,可我以前也不想寻思母后嫁人前那点闺阁小事,但现在仔细想想,御史圈着母后在家,却不想把她嫁给父皇,那他想把母后嫁给谁呢。”
“公主不妨再去问问。”
司婉媮拉着青酒的手让她坐下“母后近些日子本就郁郁寡欢,现在说起陈年旧事,她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司婉媮眼光盯在棋桌上“上次万寿日的棋盘还留着呢,转眼间时间过的到快,都渐入初夏了。”
“对了,青酒,东齐使者回去了?”
“是啊,都回去小半月了。”
“他叫顾子破?他留的棋局我还没参透,等我再仔细琢磨几分。”
司婉媮起身到棋盘一边,执起黑子。
青茶去外面准备了一些点心,做的分外精致“公主吃些点心吧。”
“我腹中不饿,你们两个丫头吃吧。”
青茶和青酒笑嘻嘻地分了一块一边一个挨着司婉媮。
“公主在下的什么祺,棋子会自动走。”
“傻呀,这是磁石做的,但是这样想取胜真的好难啊。”
“要不我把明懿公主也叫过来陪公主想想法子?”
“笨丫头。”青茶看了看司婉媮神色如常,想来没有听到,青茶摇了摇头,绕开了话题“公主去紫宸殿回来时眉头紧皱,发生了什么事?”
司婉媮突然抬起头“我差点给忘了,你们帮我去找一些汀州的地势图,周边的郡县图和兵家典籍,我感觉我自己要是不把它解决了,我很难睡个安稳觉。”
两个丫头应一声欢快提着小裙摆跑了出去。
司婉媮看着棋局,目光深邃。
夜里司婉媮把屋子里的人赶了出去,坐在长椅上看着牛皮图,打了个哈欠。
“汀州,随扈,様城,看起来毫无用处的小地方,为什么齐军会死死霸占这里呢,除非有什么好处,还是在故意引诱我们呢。”
司婉媮忽然发现“随扈西南偏北,様城通下,紧围汀州。”形成了一个差不多的三角,齐军在边境,朝襄正中,楚军位南。
“好熟悉啊,在哪见过。”司婉媮目光盯将在棋盘上,捧着书坐在旁边。
黑子三角,白字聚下,中心还有一点。
“这棋子该不会是。”司婉媮拿起一枚白棋,若是顺意,进入朝襄,则......
黑棋们受到磁石吸引向前一步,把司婉媮下的白棋围了个水泄不通。
败。
司婉媮撤回,若逆势而为呢,反其道而行之,司婉媮悲哀的发现无论如何移动,白棋早就身处不良之地,迟早要被黑子吃得一干二净。
败。
即便不能赢,平局也甚好。
司婉媮手中的书掉落在地,黑白两棋看起来势同水火,不相上下,可是白棋迂回幽柔,早就立于惨败之地,后方退路被黑子吃的所剩无几,只等请君入瓮,到了朝襄,一举歼灭。
司婉媮宁愿这是自己胡想。
司婉媮拿着地图匆匆朝紫宸殿跑去。
现在还是寅时,司婉媮相当和朝露晨曦作伴,一直在外面苦候,邓公公也发问“公主殿下,您要不先回去吧,皇上没在紫宸殿,您在这苦候没用啊。”
“父皇去哪了?”
“今夜是定妃侍寝,所以......”
“那你在这干嘛?”
“老奴来拿朝服......”
司婉媮跑得没影了,皇宫好大,司婉媮跑得气喘吁吁的,到了宫门处,敲门,溪儿正好出来“明凰公主?您来这里有何贵干哪?”
“让我进去,我要找父皇。”
“娘娘和皇上还在休息,公主火急火燎的难道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司婉媮要进去,溪儿还在阻拦“放我进去,就是天大的事。”
溪儿不依不饶,司婉媮生气“跪下!”
溪儿不情不愿的跪下“您进去,万一皇上把您轰出来,可不是婢子的错。”
司婉媮跑到内殿,听到定妃还小声说“小心些,别露马脚。”
司婉媮猛地开门,定妃惊得大叫,司婉媮靠在门上,眼睛里入的一片香艳。
定妃只穿了一件丁香牡丹的肚兜,榻上躺了一个细腰妩媚的男宠。
两人都是吓了一跳,不敢出声,定妃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还是司婉媮先反应过来的,捏着帕子指着定妃“定妃你放肆,竟敢在宫中行污秽之事。”
定妃是晓得破罐子破摔,脱口而出“给本宫捉住她。”
司婉媮看着扑面而来的内侍疯了一样向外跑,尽管那男宠先上前箍住司婉媮的腰,司婉媮心里一阵恶寒,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他手背。鲜血喷涌,耳畔一阵尖叫,冲出长信宫的门便跑到紫宸殿。
“邓公公!”司婉媮朝紫宸殿跑过去,邓公公吓了一跳,这么一大早就乌泱泱的一帮。司婉媮终于喘了一大口气,赶紧去里面找皇帝。
“父皇!”司婉媮着急忙慌的。
皇帝刚刚更完朝服,皱了皱眉“婉媮,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不稳重!”
司婉媮还没说话,定妃就哭哭啼啼而来,幽怨的声音配着半亮的天活脱一个女鬼来追魂索命。
“你这又是怎么了?”
定妃想着先发制人“皇上,臣妾不活了,皇上,臣妾宁愿一死来证明清白。”
皇帝穿戴整齐,叹口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今早刚从长信宫大门出去了,婉媮就从宫门而入,说臣妾红杏出墙,勾搭外男。皇上,臣妾昨夜与皇上在一屋,怎会做如此下贱之事。”
妃子红杏出墙给皇帝戴绿帽是哪个皇帝都无法容忍的,果不其然,皇帝手背青筋暴起,质问司婉媮“可是真的?”
司婉媮看着定妃,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不是,儿臣今早有重要的事要找父皇,来紫宸殿寻人,邓公公赶巧给父皇送朝服,告知儿臣父皇昨日临幸了定妃,儿臣匆匆赶去怕误了大事才进去的,发现父皇不在殿内,想离去时,定妃就忽然一声令下要人抓我,儿臣惶恐至极。一路奔到此,想请父皇庇护,但是定妃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司婉媮一边想一边说,定妃一寸寸惨白的脸。
“难道是定妃故意藏匿男宠,自己吓自己,见到儿臣便笃定儿臣发现了她的丑事,所以索性要杀人灭口。到了父皇这里再来一个反咬一口,诬陷儿臣。”
“皇上,婉媮一向与臣妾为难,今日非要闯入内殿,还故意玷污臣妾清誉,长信宫上下皆可为证。”
“定妃,我先前毫不知情什么男宠,是你一来便梨花带雨地告状,我什么也没说,你是要贼喊捉贼吗。”
皇帝看着眼前两人“够了,朕先去上朝,定妃先滚回去,你留在这等朕回来。”
皇帝甩着袍子出去了。
司婉媮立刻起身,转身,定妃一双狐狸眼盯着她。
“司婉媮,你得意不了多久。”
定妃擦了擦下眼睫的泪,捏过司婉媮的下巴“咱们走着瞧。”
司婉媮不着痕迹把她的手推开。
皇帝下完早朝,回来一脸无奈“又受委屈了?”
“父皇,是真的,定妃真的是红杏出墙了。”司婉媮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父皇您看,东齐使者留下的棋盘奥妙我解开了,黑子指东齐,白子指南楚,如果真要攻占岐山谷取下朝襄,我们就无退路了。”
“好了,你别说了,朕想过了,总让你插手朝政,现在军务大事也要容纳你放肆胡闹,前方线人来报,已经成功取得朝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南楚还有朕,还有文武大臣,将来还有皇子们,你现在担心担心自己的婚事吧。”
司婉媮看皇帝的侧脸“这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朕今日在朝堂上宣旨了,给你建公主府,择日与太师长子成婚。”
“父皇为何不告诉儿臣一声就草草下结论?这婚事对儿臣不公平。”
“有何不公平!你的婚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休要在这胡搅蛮缠,回凤栖宫去!”
几位太监内侍把司婉媮架出去“父皇,父皇即便要成全儿臣婚事,也要听儿臣一句话,立刻退兵,还能有回还余地。”
司婉媮被人架出紫宸殿的门,跑回去见皇后。
皇后气色稍好些“回来了?都及笄的人了,还是掩不住自己心事。怎么的,不愿意?”
皇后摇扇“母后吃过这种苦,苦了一辈子,所以你要格外小心,母后为你挑的人是能护你一生的人。”
司婉媮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母后年轻时都没有嫁对人,如何能保证为儿臣选择的人就是对的呢。”
皇后移步到司婉媮面前“母后只是想让你安安分分嫁人,安安分分过日子。”
司婉媮在庭外站了一会儿,回到屋里睡了一会儿。
司婉媮最近都没怎么睡好,和衣躺在榻上仍觉不安。外面天轰隆隆地响,一阵阵闷雷翻滚而来,天色都变成暗黄色夹杂着灰色,云层积压着沉重的雨点,终于落下来。
紫宸殿添了不少明烛,皇帝还在用朱笔批奏折,邓公公在旁边侍候“皇上,公主这次说的朝襄,岐山谷,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都是她自己胡猜的。也都怪朕,从小教她这些干什么,现在她一天不碰就难受。”
“皇上说的是,老奴看公主不大高兴了。”
“由着她不高兴去,给她惯得,晾她几天。”
线人披着铁甲从宫门口举着前线的战况来的,一边跑一边叫“汀州战况大变,我军将士全军覆没。”
一道惊雷劈过,把室内一下子照的亮如白昼,同时照亮的是皇帝煞白的脸。
青茶青酒在门外踱步犹豫,青茶憋不住了,小心翼翼推开门,司婉媮原来起身了,用钗子把发丝固定起来。“外面的雷声真响,害我都睡不着。”
青茶犹豫着,司婉媮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公主,线人从前线带了消息回来。我们败,败了。”
梨花木梳猛然掉到地毯上,暗自神伤。
紫宸殿被群臣挤满了,司婉媮进不去,邓公公愁眉苦脸。司婉媮着急“邓公公,可否告知我详尽?”
“三十万大军,到汀州大大小小战役折损了小半的人。这次误入岐山谷,遭了齐军的埋伏,完了,三十万大军,全都完了。”
司婉媮听的心惊肉跳“原本开战前,我曾劝过父皇,汀州地势虽好,是兵家争夺之地,可为了这么一小块地方动用倾国兵力怎么看都是荒唐至极。父皇偏偏不听,太傅总是在父皇身边煽风点火。现在怎么办?”
“皇上把奴才们赶出来了,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人出来了......”
一帮大臣出来七嘴八舌地讨论,司婉媮刚想进去,太师就拦住了“公主,皇上现在并不想见别人,只留了太傅一人。”
“太师,太傅是定妃母家人,他们本就心思不纯,你怎么能让他再继续蛊惑父皇呢。”
“臣知道,皇上现在重用佞臣,臣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多谢太师告知。”
太师忽然想起什么“殿下,如今后宫定妃得势,朝堂太傅得道,恐怕皇后娘娘无法永远庇护您,微臣眼下尚能护住公主,如果公主不嫌弃,小儿与公主的婚事就这样订了。”
“太师。”司婉媮看向店内,心急如焚“现在重中之重是汀州一战,婉媮想先帮父皇解决此事再作打算。”
太师行拱手礼“这是自然。”
殿内突然传来乒乓的响声,还有皇帝暴怒一喝“放肆。”接着身体撞到架子声,架子倒塌声,瓷器珐琅摔碎的刺耳清脆声。
司婉媮刚跑进去,太傅就跪在地上呜呼哀哉“皇上驾崩了!”
群臣被这一景吓了一跳,整齐跪在一排“皇上!”
司婉媮见皇帝捂住胸口,上去搂住,掐皇帝人中“皇上还有气,快传太医。”
七手八脚忙乱传太医,群臣,妃嫔,皇嗣在外面跪成一排。
皇后听到消息是差点蹴昏过去,内室紧闭,就剩司婉媮,皇后,两名太医。
“皇上怎么样?”皇后看着两名太医,太医汗如雨下,又不得不据实相告“娘娘,其实皇上身子一直不好,前些年骑马打仗流血太多,皇上近些年又屡次熬夜批折,刚才受了刺激急火攻心......”
“娘娘,只怕,皇上......不成了!”
皇后眼眶猛地涌上泪来“全力医治皇上。”
司婉媮伏在榻边,轻声细语“父皇,你快醒醒,太医扎了针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呢。”
皇帝猝然吐出一口血,吓了司婉媮一跳“太医过来!”
司婉媮抽出帕子给皇帝擦了擦嘴边的血,手上也沾染上了。司婉媮鼻头发酸,不由得哭出声来。
皇帝一口血吐出来清醒不少“都在呢。”
皇后也跪下来,紧紧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妾在。”
“你是毓蘅?”皇帝气息忽长忽短。
皇后泪如泉涌,哽咽“是,臣妾是毓蘅,皇上。皇上好好养病,没事的。”
“朕错了,不该娶你。你嫁给他,或许比现在过的痛快。”
皇后愣愣看着皇帝“臣妾当年是自愿的,纵然是后悔过,可臣妾还是希望皇上能永远陪着臣妾,就像臣妾曾经说过的那样。”
来不及了。
皇帝还有想说的话,但是他所有的话语都淹没在喉咙里,伴随着眼前明明灭灭的灯光,他忽然闭了眼睛,眼前的嘈杂声忽然停止,听到了空白,看到了黑暗。
皇后声嘶力竭的痛哭声消失在群臣百官半真半假的哀嚎里,随着风雨渐渐而逝。
皇帝真的驾崩了。
孝中帝薨了!
举朝哀罢,辍朝五日,厚葬皇帝。
陵寝,哀鸣,合棺,入皇陵。
孝中帝猝然崩逝,南楚百姓唏嘘,同时悲哀着他们自己,孝中帝是个平庸的皇帝,在位间没有突出功绩,还失了汀州,他大约算不得一个好皇帝。
皇宫上下个个白衣素服,哀悼皇帝。万里愁云惨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