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瓦白墙的县衙内院,一个面容红润,美髯飘长的中年人端坐正堂。
堂下恭敬的陪坐的正是山前镇县令章晓君。
章县令,榆国开源五年的进士,因为出身寒门无枝可依,十数年的苦读换来的确是背井离乡来到这边陲苦寒之地。无数的春去秋来,混迹底层当差无人问,曾经的抱负也都随着时光烟消云散。
已过不惑之年鬓角有些发白的章县令敏锐的发现这次选拔对他而言或许是一场机会,一场离开山前镇去到望北城当差的机会。
“温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文试试卷成绩已出请您过目。”章县令起身将试卷亲自送到大堂正中间端坐的行军司马温大人身边。
温大人捋了捋长髯,满意的看着恭敬的章县令。他接过文试试卷,略微一翻。
温大人任行军司马一职,是整个望北城守卫军的二号人物,也是这次选拔考试的主考官。历来天机营选拔考试是由校尉做主考官,平日对军士选拔训练毫无兴趣的温大人却一反常态,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甘愿自降身份来山前镇做主考,是要亲自把关选拔人才。
人常言事出反常必有妖,章县令敏感的察觉出这位温大人亲自当主考官的原因就在参加考试的冯小虎身上,或者说在冯家身上。
“天机营的选拔考试出了作弊这档子事。章大人,事关朝廷取士要严肃处理,不要让真正的人才被埋没了。”温大人温吞吞的说着,说话间他翻到一张试卷上慢慢的看着,试卷最上方赫然写着冯小虎三字。
“时候也差不多了。请章县令代本官宣读文试成绩吧。”温大人将考试试卷递给章县令,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章县令接手试卷雷厉风行转身就走,平日里懒散的章县令一瞬间竟有了干吏的风采。
“出来了,出来了。”此时的校场两侧之前已经挤满了人。人们看到章县令拿着试卷从大堂出来纷纷向前,有紧张的、有好奇的还有成绩未出就悲痛欲绝的,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全部聚集到试卷之上。
宣读文试成绩的时候到了。
“大家安静。在本官宣读本次天机营选拔文试成绩之前,我先宣判秦陌考试作弊,取消文试成绩。”
“什么。作弊!”围观的人群喧闹起来,议论纷纷,“有人还敢在天机营考试作弊,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嚷道,不过也有和秦双熟稔的几个猎户人打抱不平叫嚷着要证据。
“秦陌,你可承认作弊?”章县令不理会喧闹的众人看着秦陌神色平静的问道。
“这位大人,说我作弊可以你得拿出来证据来。”。
“对,不是要对质吗,凭啥直接说秦双作弊,这不公平,我们要证据。”陈三和几个年轻点的猎人喊道,章小玲也跟着吵着要证据起来。以她对秦双的了解,她自然不信秦双是作弊之人。
“呦,哥几个是要不讲道理仗势欺人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几个杀猪砍柴的货。主考官温大人和章县令在这里岂容你们放肆。”冯小虎动不动就盖高帽,指着几个猎人怒骂起来。不过话音未落,他立马脸色转了180度,嬉笑着跑到章小玲的身边说道:“小玲妹妹,我可没说你。但是秦小子作弊我可是亲眼所见,你就别跟着陈三这帮猎户胡闹了。这样给你爹添乱可不好。”
章县令看了看冯小虎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小玲,小虎贤侄说的对,你不要胡闹,不要给为父添乱。”继而章小玲目光看向陈三几人言语渐冷,“哼不见棺材不落泪。证据本官自然是有。”
众人听闻之后喧嚷纷纷,皆心生疑问,“看章县令成竹在胸的模样,难道这秦小子真的作弊。”人群中有人疑问道。
别人穿越都是美女金钱,再不是就是有个牛叉的爹,秦陌过来就背个大背锅自然不乐意,“要想说我作弊,那就请拿出来证据吧。”秦陌言辞坚定,他心中暗道,按照前世的经验前任唯一留下的证据就在考题之上,但在这个世界你还能给我整个指纹鉴定不成。
“好,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莫怪本县铁面无情了。有请温大人。”
主考官亲自出马,围观的民众纷纷定睛瞩目,要一睹这位大人的风采。
不知是温大人人如其名的缘故,还是城里的大人们都是这个习惯。温大人温吞吞的走出大堂拿捏着嗓子说道:“以为能瞒天过海,这种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本司马的法眼。”
“你要证据,本司马让你心服口服。将考题取出。”温大人轻喝一声,护卫听命拿出了封存的考题放置在大堂之前。
凑热闹的群众蜂拥上前,静待温大人的接下来的举动。
众人瞩目之下温大人从胸口拿出一个青铜古镜。“本司马让你死个明白。这是窥天镜,有追踪溯源之能。现在本官将窥天镜照过考题,任何和考题有过接触的人都会一一显现。你以为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取考题,痴人做梦。”
温大人说罢青铜镜宛如活了一般径直飞走,转瞬间飞到人群上空。铜镜高悬半空突然间绽放出一道白炽的光芒,照耀过考题。
“呜哇,什么东西。”山前镇的人没见过这种会飞的器物,皆后退半步,心中惊讶不已。“是修道者法器。”一个粗犷的声音出来,人们纷纷看去说话者是山前镇的名人冯首富。
“原来是法器。天呢这辈子还能见到这个东西。”人们惊呼。也有不少人惊叹冯首富的见多识广。
“常爷爷,什么是修道者啊?”一个长的水灵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问道,充满了好奇。
“修道者,就是神仙啊。”人群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叟回答道。
“看那是什么。”人群中突然喧闹起来。
人们循声看去,只见光芒之中出现了一个少年,细细看之眉目之间正是秦双。光芒中的少年拿着试题欣喜异常,踌躇间从袖口撕下一块布,拿起笔来一眼一眼的照抄起来。一幕幕如画面一闪而过,正是昨日秦双在冯家的场景。
“我靠,他喵的开挂,这还怎么玩。”秦陌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真是秦小子作弊。”人群喧闹声炸开,纷纷议论不止。
“嘿!觉得文试考不过,就来偷试题嘛,我山前镇怎么出了这么个败类。不要因为这档子事影响了我山前镇的声誉。”一个汉子义愤填膺气愤骂道,俨然一副正道卫士的模样,只不过他眼神间望向冯小虎的眼神令人玩味。
“大家,安静。”
“好了,秦双考试作弊证据确凿,取消考试资格。”温司马看着一脸惊愕的秦陌冷然说道。
“接下来由章县令宣读文试成绩。”温司马不在理会秦陌,他抬眼看向众人沉声说道。
“周生十五分,张小二五分。。。。冯小虎二十四分。”章县令闻声取过试卷朗声宣读。
“哇,这冯小虎了不得啊,文试分数竟如此高。”围观之人议论纷纷,“这是他自己考的嘛?平时没见过他读书啊。”有人酸酸的说道。
“你别胡说啊,天机营选拔一向公允,是望北城城主大人的嫡系军队,就算冯首富也不敢行私。”
“慢着。”人群中一声大喝,是搀扶秦陌的陈三。“太爷,我不相信秦陌作弊,而且冯小虎得分那么高,他平日里什么水平大家知道,凭什么不说他作弊。”陈三一把拉过来秦陌提他辩解着。
“作弊被拆穿,现在还要气急败坏找人的诬陷我。秦小子,你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现在看来也是个无赖嘛。”冯小虎讥笑道。
“你。”陈三刚要发作看到秦陌摇头示意,秦陌对着冯小虎说道:“罢了,多说无益。这是一个一开始就设好的局。”
“从一开始阿旺去偷试题就是专门让我发现的。此后不管是一路引我跟踪还是别院失火都是精心设计,目的就是让我碰到试题。只要我碰到试题,你们便将试题原路放回,然后再串通这个主考官追溯痕迹,这样一来偷盗试题的罪名自然落到我的身上。”
“冯小虎你自然也抄袭了答案,不过你们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一出。你们是使用什么东西隔绝了气息没有接触到试题,所以查不到任何的证据。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个里应外合的局,目的就是除掉我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我说的是吗,冯小虎?”
“你,你别血口喷人。你自己偷试题作弊,反而咬我一口。小玲,听到没有,这是个多么卑鄙恶毒的小人。”冯小虎气急败坏的叫嚷着。
“冯小虎,是你对不对。我兄弟准备这么长时间。”陈三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要冲上去抓冯小虎的领口。
冯小虎连忙闪躲到一边,然后喊道:“陈三你太放肆了,你在考场捣乱行凶分明是不把章县令和温司马放到眼里。”
陈三暴怒出手也吓了众人一跳,不待众人反应。几个军士径直跑了过来,手持长枪直接将陈三赶出来考场。
临出考场,陈三紧咬着牙关朝着冯小虎一字一句从嘴角寒声说出“行,冯小虎你可以,我兄弟这仇我陈三记下了。”
“好,我等着你。”冯小虎冷笑着。“不过可惜了,天机营和秦双再无缘分了。”干掉秦双这个竞争对手,冯小虎仿佛看到了自己加入天机营的那一幕,到时候凭借冯家的财力,和行军司马的帮衬,他日冯家未必不能在望北城成为真正的豪族。冯小虎内心窃喜。
“虎儿,好样的。武试加油,别辜负了莫师傅多年的教诲。”冯首富豪爽的笑着。
自知待下去无趣,秦陌便直接离开。
考场外陈三犹在义愤填膺,秦陌看出来这是个仗义的汉子。秦陌借口昏迷刚苏醒意识不太清晰问了陈三许多问题。他了解到自己所在的山前镇地处榆国西南边境镇南府,秦陌翻遍记忆也不记得故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有个叫榆国的朝代。并且最重要是这个世界除了封建王朝还有修道者。见识到了主考官手里的镜子全息投影般神奇的变现,秦陌感觉自己的确是穿越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强撑着身体,秦陌送走陈三,然后按着一丁点零碎的记忆他找到了少年的家。
一人高碎石垒砌的土墙,迎风将倒的一间茅屋,然后秦陌看到了院子内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幼崽。
推门而入,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秦陌一眼便看到了飘满各种不知名草药的木桶。这个秦双一直在治疗自己。
看着寒酸的屋舍和全身上下像蚂蚁般密布的疤痕,秦陌同情起附身的少年来,小小年纪这是遭了多少罪。“真是有故事的少年,这是不知道多久的暗伤,一直没有恢复。终于在这一天爆发出来,彻底摧毁了这副身体。”
这少年终究是没有扛过去。
秦陌沉下心来,想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但身体却更加疼痛难忍。
“不行,得看医生。”秦陌感觉低估身体的伤势了。
简陋的屋舍一贫如洗,秦陌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铜板出来,“没钱怎么看病。”。
“应该借钱看伤去的。那个叫陈三的看着很仗义,借个钱应该没问题。”不过这时后悔也没啥用了。秦陌推开门看着院子外陌生的石板巷一阵头大。
但秦陌从来是不轻言放弃的人,他找了找火石,捡了捡木头点燃,用药炉烧热水。
秦陌行动像一个耄耋老叟,艰难的往药桶装水。一阵忙活,等到将药桶装满,已是日落西山。
秦陌不管对不对症了,一猛子扎进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