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整个气氛都变得严肃了。
“T国现在只剩下钟楼一个据点了，盯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收网了。”沐言的声音是清清冷冷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次接我电话就是为了这个？”阿鬼明白过来。
“嗯。”
仔细听，沐言的声音微微起了波澜，“阿鬼，我想回来了...”
夜色漫长，少女呢喃的话语不停的在飘荡，
伴着空气中隐隐的花香，有着勾人心魄的力量...
阿鬼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硬是愣了好一阵子。
“嘁，小鬼，”阿鬼缓过神，把手机扔在一旁，“你特么还知道回来……”
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也挺好，省的你被人欺负了我不知道...”
沐言当初，就是被阿鬼带进组织的。
现在时常想起，阿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
两年前的事，到底给沐言带来了多么大的打击，阿鬼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
没想到那姑娘一个人默默的一声不吭全都抗下来了。
阿鬼好歹也是在社会上混的久了的成年人，那些圈圈套套的他也多少明白一些，商业场上的那些浑水，他也不是没淌过；那些混蛋的规矩，他也不是没尝试过。
他只是不知道，当这些东西全部进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那年沐言接了一个单子，结果就硬生生把她拽到了成年人的游戏里，被有心人当做棋子一般摆弄。
那样小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在尔虞我诈中夹缝生存，阿鬼真的不知道。
人心啊，
总是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黑。
……
很快便是周末了。
沐言周末不住校，就习惯性的先去小巷子看过李婶。
李婶和往常一样，先是絮絮叨叨她几句类似“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又瘦了”“要记得每天按时吃饭”的话，沐言全都乖乖听着。
唠上几句就迅速摆上一桌子菜，两人边聊边吃，沐言也时不时说上几句漂亮话哄的李婶开心，气氛倒是很不错。
从李婶家吃完晚饭出来，天已经蒙蒙黑了。
晚上明显凉快了很多，有风在耳边轻轻吹过，撩起少女的长发，拂过耳边，痒痒的。
街上已经亮起了灯，远远望去，这座城市灯火闪烁，很是繁华。
街旁的人很多，散步的老人，腻歪的小情侣，跳广场舞的大妈，当然少不了街上各种型号牌子的车子川流而过，汽车喇叭声吵得她有些不耐烦。
这无聊的，烦躁的，吃人的城市。
沐言打车回到公寓换了一身衣服，白色衬衫打领带，黑色西裤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脚踝，腰带下少女的腰身格外纤细。
随手把下午穿的黑色T恤牛仔裤放进一旁的洗衣篮，摘下黑框眼镜，沐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少女的眼睛生的很是漂亮，熠熠的像天空中的星辰，平时在黑框眼镜下不太明显。小巧的鼻子，下巴很精致，唇色是淡淡的粉红。
像极了已经过世的母亲。
沐言轻笑，把自己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又束高了些，然后迅速为自己化了个淡妆。
沐言底子很好，不用什么繁琐的步骤。
化上大地色的眼影，抹上靓丽的红唇，不到二十分钟，她就眼睁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搞笑。
倒是一点也没耽搁，沐言简单收拾好自己便下楼打车到了一家高档餐厅。
这是一家法式餐厅。餐厅装饰格外豪横，无处不显华贵，就连门前两侧的盆栽也是上好的品种，一看就明白这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沐言是这里的钢琴师。
餐厅的对面就是钟楼。
钟楼外表的装饰也极具个性，整个大门做成了水瓶状，配上淡蓝色的3D彩灯，整的浪漫的不像样。钟楼内更是灯光绚丽，音乐声响彻云霄，各种形状的玻璃杯内装着色彩缤纷的美酒，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放肆的宣泄不一样的情绪。
两个临街的建筑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挨得极近却互不影响，招揽着不同的客人，生意都很火爆。
转头看向一旁的钟楼，沐言微微一笑。
当初刚刚接管钟楼时，她很想让阿鬼直接把她安排在那里。
只是——
“钟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是你现在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在那里露面。”
这是阿鬼的原话。
心中虽觉得惋惜，但必须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因为钟楼的背景，她再清楚不过。
钟楼是一家秘密的毒品交易场所，货源是T国的一家原料加工厂。沐言刚刚跟着阿鬼接单的时候，曾经截过一批货，顺势就查到了这里。
当年的动静不小，甚至惊动了国际刑警，破获了一单重大的跨国毒品交易，抓获了一大批犯罪分子。
但经此一战，沐言他们也顺利的和钟楼甚至T国结下了梁子。
阿鬼不让她轻易在钟楼露面，即使明知道当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也不敢让沐言去冒险。
毕竟，她就算再厉害，也还只是个孩子...
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安排她去钟楼对面的餐厅。虽然麻烦了些，但至少很安全。
沐言好歹也曾拿下了钢琴十级，再加上一直坚持不断的练习，以她的技术去当一个小小的钢琴师，绰绰有余。
刷工作证进入员工通道，沐言习惯性的对着一旁的镜子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朝着餐厅内的白色钢琴走去。
此时餐厅内已经稀稀拉拉有几位客人，沐言眼光扫了一下，似乎没怎么注意看了角落那边一眼。
当手指触碰琴键的一刹那，沐言轻轻闭上了眼睛。
随即便是优美的琴声倾泻而出。
音乐声仿佛自己有灵魂，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悠扬婉转，好像在人耳边轻轻诉说着什么，给整个餐厅都笼上一层优雅高贵的氛围。
还记得...妈妈也最喜欢钢琴。
沐言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边几道似有似无的光打在她身上，她本就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弹琴的样子，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安然走进餐厅的那一刻，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少女弹琴的模样。
这时，恰好琴声一转，悠扬婉转的乐声迅速低沉，急转直下，似是某种死亡的氛围，宛如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叹息，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反抗，像嘶吼也像控诉。
听者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安然微微愣了一下，直到听见旁边人的声音，
“安小姐，请。”
安然收回眼神，不再去看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入到餐厅内坐下来。
易旻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对方举止有度谈吐优雅，一言一行都体现出大家风范。尚且年轻的脸庞化着精致而不浮夸的妆容，一身黑色的小西服勾勒出玲珑的身形。
与传说中的形象大不相同。
菜单很快便上来交到了安然手中，安然抬头笑笑，“易总有什么想点的么？”
“安小姐请随意。”易旻的嗓音低沉中带着微微的哑，和此时钢琴声很是相配。
安然迅速选了几样招牌菜品。
这次的合作很是重要，在来之前，她自然已经调查过这位易总的喜好。
菜点好后两人没再过多寒暄，迅速切入了正题。
“沐氏的合作意向书想必已经送达贵公司了，我今天是来代表沐氏听听贵公司的看法，”
安然随手将酒杯推到易旻面前，“沐氏非常期待这次的合作。”
易旻抬手接过酒杯，但并没有喝，“意向书没有问题，我们也同样非常珍惜这次合作机会。”
易旻淡淡的说着，抬手之间皆是良好的修养，“只不过，我们希望再多拨得百分之五的资金。”
安然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仍是又半开玩笑说道，“易总这是狮子大开口？”
“我们清楚沐氏是业界的新秀，也清楚这次合作的价值。不过安小姐也应该明白隽宇公司在业界的地位，”
易旻来之前也做足了准备，有条不紊的说着，“一旦合作，贵公司的收益应该远大于那百分之五的投入。”
易旻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次工程我们引进了国外最先进的设计，原材料也全部进口，公司已经对此项目展开部署，工程书已经发送到安小姐的邮箱。”
隽宇也算是行业中的尖子，安然自然明白这次合作的价值，不会轻易放弃这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合作机会。而这百分之五的资金尚在公司预算之内，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
安然很快便点了头，吩咐秘书修改合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