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车上，江陵诧异的问，“刚才那人，是沐言？”
江陵刚刚也往巷子那边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认出沐言的背影。
长发飘散，明明只是个学生，干练中却带着几分成熟女人的魅惑。
最重要的是，出手狠厉，毫不拖泥带水，不出一会儿就直接把一群人全部撂倒。
这身手，估计他都比不上。
跟在学校里的形象完全搭不上边。
顾墨扬点点头，已经收回了刚才邪魅恣意的神色，脸色重新变得阴沉，一会儿才从车上翻出一根烟来点燃。
江陵也不催促，就安静的坐着看他指间的火光明明灭灭。
等到淡淡的烟雾充塞了整个车厢，顾墨扬打开窗户，掐灭了烟。
烟雾慢慢散去，顾墨扬这才开口说道，“她有问题。”
江陵自然明白这个“她”是谁。
“易旻刚刚有说，今天安然在谈生意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看向一个小钢琴师，”顾墨扬淡淡的说着，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那是——沐言吗？”江陵想到刚刚沐言的那一身打扮，随即又不解的挠挠头，“她和安然认识？”
顾墨扬沉默着没回答，半晌才轻轻的笑了笑。
车里安静得过分。
“她姓沐。”
一句话点明。
海城姓沐的人本来就少，加上如今安然的表现，不难猜测。
她该就是沐志明的那个大女儿。
“也对，”江陵自言自语道，“看她的气质的确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顾墨扬笑了笑。
烟味已经淡了，顾墨扬脑海中却浮现出少女坐在一旁抽烟的模样。
烟雾缭绕，夜色无边，眼神忧郁。
她的眼睛，一定会像手指间的火光一般，明明灭灭，在无边的黑夜中闪烁，带上隐藏的光辉。
再联想到少女刚刚打架的样子，以及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
顾墨扬低下头轻轻笑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睛真的很美。
平静的，迷茫的，滞愣的，哀伤的，嗜血的……
跟她的人一样……
真是有意思呢。
不自觉间，顾墨扬眼眸中已经露出了近乎贪婪的神色。
就像，猎人看向自己的猎物一般...危险...
过了好一会儿，顾墨扬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理了理思路，还是打算先把要紧的事情解决了。
“钟楼老板联系上了没？”顾墨扬侧过身问。
江陵拿出手机来查了查，脸色没变，“还没有，正在联系。”
这次事发突然，平时也没什么人去过多关注老板的动向，以至于现在人联系不上了也没有人注意。
好在现在看来，老板人还没有失联多久，若不是这次顾墨扬发现的早...
江陵没敢再往下想。
顾墨扬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阴冷冷的，完全脱去了一个十几岁少年的青涩，而是和久在战场的男人一般成熟而又，危险。
“抽空，我要回一趟老宅。”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江陵明白。
关于顾氏，他确实了解一些内幕。
顾氏从顾老董的父辈那一代发家，最初做的是些见不得光的黑市生意，毒、黄、甚至军火交易，顾氏都有沾染。
一直到顾老董那里，顾氏才渐渐开始洗白。但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大企业，想要做白没那么容易，据说现在的顾氏还和G国地下赌场有联系。
顾家内部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据说顾老爷子有三房夫人，大房的长子接手了顾氏，大小姐从政做了稽查官。二房的三个子女全部从商，手底下也各自有大小不同公司的股份。
顾老爷子一生在刀尖上舔血，其后代也个个都是有手段懂谋略，能力挽狂澜，有大局意识的人物，但私下里也免不了明争暗斗。
顾墨扬作为长房一脉最有能耐的孙辈，从小便深得家中长辈看重，而兄弟姐妹之间的冲突，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这也是近几年顾墨扬不愿回去的原因。
江陵明白，这一次回去，估计又要有一场杖要打了...
……
沐言回到公寓时还是有些恍惚，在餐桌旁坐了好久目光还是有些呆愣。
走到卫生间去打开凉水就狠狠地往脸上泼了两把。
再抬头，镜子中的人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眼周的黑色晕染开来，脸旁的几缕头发被冷水打湿，紧紧地贴在双颊上。就连白色衬衫也被打湿了一小片。
——好不狼狈。
沐言就这样盯了镜子中的人几秒。
半晌又拍拍自己的脸。
对着镜子中的人就不停的说着，“沐言，冷静...”“沐言，冷静...”
……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真的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的多。
沐言很是熟练的卸妆，花十五分钟洗了个战斗澡，最后还不忘把这两天的衣服都洗干晾好。
办好一切之后，又重新坐回餐桌旁。
沐言拿出手机，直接拨出阿鬼的号码打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靠姑奶奶，我没看错吧，”阿鬼还是和从前一样，接通电话先发表一顿感慨，“有生之年居然接到了你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还特地加重了“主动”二字。
沐言不想和他废话，直接了当的开口就是一句，“我今天在钟楼那边栽了。”
阿鬼还想继续感慨，猛然听到她的话，情绪一下子没收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静下来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任务失败了。”沐言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
阿鬼又被她的话噎住了，“不是，你说真的？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沐言机械性的点点头，“真的。”
说完便无奈的扶额。
空气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阴冷阴冷的。
趁着对方沉默，沐言简单的把今天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
阿鬼听她说完，带着几分迟疑，似乎很小心翼翼的问，“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比你反应还快？”
阿鬼不太相信，这丫头的速度她也是见过，结果告诉他，她还没来得及调线索就被人给发现了。
沐言实在是没想到在这么严肃的时候他还能问这种白痴的问题，无奈的扶了扶额，“真的，没骗你。”
阿鬼这次真的震惊了，“我靠，姑奶奶，这可是您进组织以来第一次失败啊！！！不行我得想办法记录一下！”
沐言有些木讷。
不是这啥情况？！
看他这样子，好像还，挺高兴？
沐言嘴角抽了抽，突然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后面的话了。
等他激动完，还没来得及说话，沐言就开口了，“那个，为了弥补我这次的失误，线索的事，我打算直接进钟楼查。”
阿鬼惊呆了，使劲的瞪了瞪他那双八百度近视的小眼睛，“我靠冲动是魔鬼啊姐姐，就这么点小失误犯不着你冒这么大风险吧？”
也许是意识到了他一会儿会生气，沐言现在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的，“那我也没得选——我漏了点信息，估计他们过不了几天就查到我这儿来了...”
阿鬼听她这句话就真的有些绝望了。
“听你的意思就是，这次消息，是你主动放出去的？”
阿鬼咬着牙，再次加重了“主动”两个字。
沐言面无表情的点头，“嗯”
“你已经决定好了要直接去见钟楼的负责人？”
沐言叹气，再次点点头，“嗯。”
对方又是好一阵沉默。
“你特么就是个白痴吧！”阿鬼没忍住，彻底爆发出来，“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撑得你！！”
沐言平静的听着他骂。
“老子长这么大就特么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怎么，你是嫌钟楼找你找的太艰难了好心去帮他们一把是吗？！我特么代表钟楼祖宗十八代谢谢你！！！”
“真特么再也没见过比你还傻b的人了，以后出门可别说你是我学生！！”
“要不是老子现在没在海城，真是想把你一巴掌糊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
就这么骂了得有将近十分钟，沐言就静静的挨着骂，一声也不吭。
阿鬼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我马上帮你把位置信息加密，去钟楼的事，你特么想也别想！”阿鬼此时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