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道是永平八年的探花。
他才华横溢,是苏州一代有名的才子。
想当年在苏州桃源诗会以一首桃源铭记力压一众才子,成为那晚最耀眼的明星。
当晚苏州各大花魁争相送上拜贴,更又甚者送上黄金拜贴,只求陈思道能为自己独做一首,好在那年的花魁大会中拔得头筹。
陈思道虽然家境贫寒,却并不为金钱所动,任何人的拜贴都被他拒之门外。
陈思道越是如此,人们越是趋之如骛。
在那样的背景下,陈思道能秉持本心,高风亮节的气节更是让人歌颂。
虽然没有人成功送出拜贴,可陈思道并非决绝之人。
他的桃花源记现在还在各大花楼中传唱,他的故事现在还有先生在讲。
人无完人,陈思道固然有才,只不过为人过于刚直,以至于自己明知道得罪人还是要去做。
所以作为探花的他没补一个好的位置,想来没得到主官的喜欢。
不过就算是同知的位置,也算是不错。
他在这个位置并没有屈才。
作为杭州府的同知,陈思道是认真的,是负责任的。
纵使在这个位置长达八年,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流水的知府,铁打的同知。
这话说的就是陈思道。
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因事而设,每府设一二人,无定员。同知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
同知负责的事物之广,覆盖面之大,可想而知,工作量几何级问增加。
陈思道常年不在府衙,不是下乡,就是在下乡的路上。
就是这样的一位官,尽然没有得到帝国的褒奖,这中间如果不存在什么,打死楚天河都不信。
“去陈思道家!”
陈思道的家不在南城这片富人区里,也不在府衙边上,而是在城北买了处院子。
那里都是平民的聚集地。
紫萝巷。
此巷原名帽儿巷,不知从何时起,这里来了一位老太太,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姓什么,只知道老太太养了许多的花。
自从老太太来了,小巷充满了各种芳香。
待在家里的妇人总喜欢往老太太的住处聊天,其实他们最喜欢的是老太太养的花。
各式各样的,三色堇、玉兰花、紫罗兰等等,整个院子几乎都被摆满了。
老太太喜欢哼唱家乡的里曲,人们总是喜欢在安静的花的世界里,欣赏着美丽的风景,任谁都会沉醉在这和谐的氛围中,这里似乎有一种魔力,待上一些时间,就能扫除一天的疲惫。
有一天老人出门并不在家。
家里便来了小偷。
待老人归家时正好将小偷抓到。
小偷是个孩子,孩子的身后藏着什么,他总是躲躲闪闪。
老太太并没有责备,而是微笑着问:“孩子,手里拿着什么?”
孩子不再害怕,从身后拿出了一盆紫罗兰。
“这什么要拿奶奶的花啊?”
孩子诚恳的说“想送给娘。”
原来孩子的娘多年卧床不起,听闻老太太的花有神奇的魔力。
“我想娘能早点好!”
从那天起,帽儿巷变改了名字,紫萝巷,为了孩子的孝道,也为了奶奶的胸怀。
这里的人们朴实善良,这应该是陈思道选择这里的原因吧。
这里的人热情,他们虽然不认识楚天河,还是热心的指引。
很快,楚天河他们来到陈思道的家门前。
栾平走上前轻轻的扣门。
“来了?谁啊?”
一衣着朴素的妇人打开了门,她上下的打量楚天河几人,似乎在脑海里搜寻着他们的痕迹。
半晌,妇人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是?”
小蝉刚要开口,楚天河抢先上前,深深地一礼。
“学生楚天河,向师母请安!”
小蝉刚要张开的嘴被楚天河瞪了回去。
“昂!”妇人拉着长音,她自己一直在琢磨,眼前的这位锦衣公子太过陌生。
自己的夫君有学生不假,可没有一位像眼前的人如此富贵。
陈思道不知道是不是跟钱有仇,有钱有才学又品相好的学生不是没有,他一概拒绝,拒绝的理由也很奇葩,他看不惯有钱人,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仿佛在他的眼里,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不学无术。
所以陈思道的学生基本上家境贫寒,时常还要他这个老师接济。
妇人倒是没用有色眼镜看人,却也犯了糊涂,难道自己夫君在世前改了性子?还是眼前之人冒名?如果是冒名,对于楚天河来说似乎没有必要。自己的夫君以死,人死皆凉,她真的看不明白。
不过她还是客气的请楚天河进去。
院子不大,正房一栋,耳房一栋,院子中摆着几盆不知名的花,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
花盆的旁边有一副木制桌椅,估计是平时陈思道纳凉只用。
桌子上摆着茶具一套,也都是不值钱的玩意。
妇人并没有让几人进屋,而是将几人引到了木桌旁。
“坐。平时家里也没啥人来,屋子也没收拾,呵呵!”她颇为尴尬的拢了下头发。
楚天河并不在意,在家的时候不也是如此的么,区别无非就是多了一片树荫。
楚天河虚拉妇人坐下,妇人微微躲闪。
“师母,您坐。哪有学生来了,让师母站的道理。小蝉!”
小蝉乖巧的将一匹锦缎放在了桌子上。
妇人张嘴刚要说话。被楚天河拦了下来。
“师母,学生第一次来老师家里,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
妇人看了眼锦缎,眼睛便抬开,她知道这一匹锦缎要不少的银子。陈思道的学生没有一个能送如此的礼物,一般都是乡下的特产,糕点,农作物居多。
如此礼物绝无仅有,她瞧着也喜欢,但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并不在意。
“楚…”她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了。
楚天河马上说道:“师母,称呼我小楚,或者天河都行。师母学生还没有表字,所以…”
“嗯,没关系的,我就称呼你天河吧。”
楚天河爽快的答应。“行!理当如此。”
“不知道天河你是什么时候拜的师,为何没听夫君提起过?”
楚天河知道,妇人这是探自己的底。
“师母,学生并不是老师的学生。”
妇人依然微笑着看着她,显然这个回答在情理之中。
“其实学生自己这么认为,那年老师去过文理书院,学生正是那得学生,老师给学生讲过课,学生听老师讲的太好了。所以下定决心要拜老师为师,不过学生知道,老师不太喜欢…”楚天河顿了顿,他的意思妇人应该明白。果然妇人点头说道:“夫君确实如此。”
“是啊,当学生知道后便清楚拜到老师的名下恐怕很难,倒是学生一直将自己当成老师的学生,学生就想有朝一日,定当上门拜师,这几日学生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哪成想,学生来晚了。唉!”楚天河叹了口气。
这一声长叹,构起了妇人的伤心事,眼泪顺着妇人的脸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