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看我这小厮实在是不成器,不知道能否借你侍卫一用?抬着谢瑢过溪?”谢瑢一双水眸轻轻的看向新谢长盛,里面隐隐约约流露出的柔弱和无奈竟然让谢长盛看的一愣。
传言不说谢瑢刁蛮任性,十足的平安小霸王吗?
谢长盛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抬手让两个侍卫上前,要他们去抬着谢瑢过来,两个侍卫踩着流淌的溪水过去又抬着谢小郎和轮椅回来,竟然气息一丝不紊乱,看来是个练家子。
等到谢瑢到了身边,谢长盛微微蹙眉,怎生这药香中还夹杂着脂粉味?难不成这谢瑢来宴会之前还卧在美人榻上?
“兄长,谢瑢来迟,以药代酒,再罚三杯。”说着谢瑢仰头又灌下三杯参汤,谢长盛只得陪着喝了三大杯酒水。
来流水宴,听说过以茶代酒的,但是以药代酒的倒是头一次听闻,这平安谢小郎当真是放荡不羁的很,将世俗这等玩意儿全不放在眼里,为人处事全靠喜好。
原本热闹的流水宴席,此刻倒是有些气氛诡异,除了个别的公子哥服了五石散,袒胸露乳敞着衣服靠在石头上休憩,其他人都不断的在谢瑢和谢长盛之间转动着眼珠子。
这次谢家嫡系的人让谢老二过来可不就是特意过来打压谢家旁支的吗?谢老二在建康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不顾情面,而谢小郎在平安则是作威作福惯了横着走的霸王蟹,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不知道谁更胜一招呢。
“哟!才发现苏兄也在这里呢。”谢瑢状似很惊讶的看着旁边的苏城,几日不见这妖孽好像越发的英英玉立,芝兰玉树了,竟然长得比她还要好看些,谢小郎努力收回妒忌的目光,换上满眼温柔。
苏城不说话,单手抬起酒杯,仰头灌下,算是打过招呼了。只见他喝酒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脱俗,竟是无比的好看,除了在场的女眷,也有不少公子哥看直了眼。
“谢瑢和苏兄也认识?”谢长盛敛去了眼中的一抹厉色,搂着美人把玩着酒杯,不经意的问。
谢瑢自然的笑道:“上次还和苏兄在酒楼吃过饭,我家小妹可是爱慕苏兄容貌甚紧,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平安少了一段才子家人的佳话啊。”她叹息着突然捏着帕子剧烈的咳嗽,豆包连忙手忙脚乱的在她的背后拍着,她咳得样子太过吓人,众人不由放下手中的事情看过来。
只见谢瑢弓着身子,用帕子死命的捂着自己的唇,发丝倾泻下来遮盖住她的面庞,小小的身子弓在轮椅上,竟然显得十分的瘦弱和可怜。
“咳咳……”谢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满眼湿润的抬起头来,十分淡然的用帕子一角擦拭掉唇边的血迹,声音嘶哑:“让诸位笑话了,谢瑢最近身体还未完好,今日这宴会怕是不能陪诸位尽兴了。”
众人看着她面色因为咳嗽泛起桃色,唇色也染了嫣红,那姿容竟是绯丽无比胜似绝色女子,不少养着**的人见此风情更是心痒难耐。
谢小郎咳出血了!
传言是真的!谢小郎果真是中了毒!
谢小郎坐着轮椅来参加宴会,怕是真的不行了!
迤逦消散后,众人的脑中瞬间被这几条消息占据,平安各大家族的公子哥不由得在心里存了其他的心思,要是谢瑢倒下了,平安谢家就是一具空壳,剩下来都是不够看的,平安怕是要重新分布格局了。
谢瑢似乎对于众人的心思并不在乎,十分坦然的将那染成猩红的帕子塞进了袖口中,重新从豆包那里拿来了一方赶紧的帕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密汗。
“谢瑢你身子不好,遣人过来说一声便是,何苦劳累了自己?”谢长盛很关切的开口,吩咐着手下将自己的披风送了过去,谢瑢哪里肯收下,谁知道里面下了什么新毒,便以自己有毯子为由拒绝了,告别了众人,离了席。
虽然她前后出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将在座的人欢乐的心思全部给搅没了,众人各怀鬼胎的一一离席回家,谢长盛是谢瑢走后第二个离席的人,因为他确认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和这群人虚以逶迤。
离开宴会后,谢瑢就再也压制不住喉咙中的腥甜气息,来不及捂着帕子就扶着轮椅一下子吐在了地上,吓得豆包够呛,再见谢瑢的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断气一般。
“少爷!少爷!少爷你不能死啊!”
“……咳咳,你要是跑得够快,我或许死不了。”谢瑢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唇,放在自己的眼前看,自己这几日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血了,煮一盆毛血旺大概够了。
豆包一听这话,心中有些慌乱,少爷经常开玩笑,他却不能全部当成玩笑来看,果然是在溪水边上受了寒气,身子着了凉,心想着,他连忙推着轮椅往谢府跑。
谢瑢原本就气血不宁,被这一下子猛推,当场又忍不住狂吐一口血,直接溅在了豆包身上,她提不起力气伸手去抽这个混小子,只能蔫儿蔫儿的说着气音:“……你,你自己,跑回去,回去报信!”
豆包二话不说松开手,将谢瑢丢在大街上,自己飞快的跑向谢府。
谢瑢身上的白色锦衣已经多处染上了血色,铁锈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皱着眉想要擦拭掉唇边的血渍,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提不起手,不由得心中哀叹:“我谢瑢也有这一天啊,难道真的要命丧与此?死在众人围观中很不雅观啊,如何对得起他平安美玉的美称?!”
“瑢弟……”
意识完全涣散的瞬间,她感觉到耳边有人这么轻轻的喊了一声,清润嗓音成为她迷失世界里的最后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