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威海出发的夏景春等人到达荣成湾的那天,天高风烈,浪激崖陡,海浪拍石,卷起千堆雪……当天傍晚,便开始下雪了,把这些人冻得够呛。在这种情况下,夏景春等人找到一个废弃的始皇庙,并以两棚(60名士兵)为一个轮换单位,轮流站岗。
始皇殿离海滩边的松树林不远,虽然年久未修,但终究能够遮风避雨,比在雪地里露营要好。夏景春、杨发和营官戴金镕在将其他士兵安顿好后,又一起返回了松树林。这时的风虽然小了点,但雪却越下越大,他们的身前身后,到处是飘飘忽忽的鹅毛大雪,还没走一会儿,他们的肩上便落下一层雪花。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路上已经出现积雪,放眼望去,夜幕中已经是一个朦朦胧胧的白雪世界。
由于天气太冷,他们便带着人在周围找了一些枯枝碎叶,在松树林下把篝火点燃,红红的火光在雪地里格外地显眼。第一拨的弟兄们大都没有睡意,他们也都纷纷聚拢,在篝火上烤烤干粮,顺便还烧点热水喝。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弟兄们围着篝火聚在一起,精神很是振奋,似乎都忘却了身边的寒冷。大半夜过去后,营地边的4门行营炮上落满了雪花,仅有的几匹战马也喷着响鼻,被冻得够呛。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来回走动也是费能量的,士兵们走动两下后,便大都抱着枪,靠着松树,看着空中慢慢变小的雪花,苦等黎明的到来。
正在守卫荣成湾的士兵们困意正浓的时候,日本的舰队和运兵船却在夜幕的掩护下,开始陆续接近了荣成湾。战争的来临总是静悄悄的,就在20日的黎明前,天刚蒙蒙亮,日本舰队的“八重山”“爱宕”和“摩耶”3艘先遣舰最先到达荣成湾,他们是负责为大部队做登陆指示的。
晓风拂雪,群鸦离巢,“八重山”的舰长平山藤次郎拿起望远镜,对身边的海军大尉大泽喜七郎道:“大泽君,这地方似乎有点问题啊,这是我们上次侦察的地方吗?”大泽喜七郎也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有点犹豫地说:“应该是,不过,会不会是因为下雪的原因,导致地形看起来有点变化呢?”平山藤次郎放下望远镜:“但愿如此。你们这次前去探明登陆地点,一定要万分小心!”
随后,“八重山”舰上放下3条舢板,由大泽喜七郎率领侦缉兵和决死队51人,向他们预定的登陆地点驶去。可笑的是,也许真是风雪的影响,或者是上次侦察不够仔细,大泽喜七郎带着这3条舢板并没有到达上次侦察的登陆点,而是误打误撞地闯入龙须岛以西的礁石湾中,等他们发现四周唯有高石峭壁、根本无路可走的时候,大泽喜七郎只得命令返回,重新寻找出路。
这时,刚刚有点亮色的天空突然又变得阴暗起来,猛然间又是大雪满天,朔风劈耳。大泽喜七郎带着这些士兵费劲地划出礁石湾,顺着海潮的方向前进。终于,他们在潮水的帮助下,发现了预先设定的登陆海滩。大泽喜七郎见后一阵狂喜,大声命令士兵们快速划进,恨不能长个翅膀飞上岸去。他一心想着赶紧登岸发信号,而完全没有想到这风雪交加的地方,竟然会有一批中国士兵在此驻守。
日本兵的喊叫声把夏景春等人惊醒了,他们一边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把在始皇殿休息的士兵召来,一边在海滩边立刻做好战斗准备,并以最快地速度上枪弹,并巧妙地将自己掩护好,负责发炮的士兵则架好行营炮,填入炮弹,准备随时攻击来犯之敌。
10分钟之后,大泽喜七郎领着3条舢板上了岸,随后便大摇大摆地向埋伏的清军走来。等到进入了他们的有效射击范围之后,营官戴金镕大吼一声:“开火!”话音未落,几十杆枪便立刻同时发射,愤怒的枪弹“嗖嗖”射向大泽喜七郎等人。
日军怎么可能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海滩边,竟然会有清军在松树林下驻防!猝不及防之下,日本先遣队当场便被清军士兵的枪弹扫倒七八个人,领队的大泽喜七郎走在最前面,也被打中肩膀,扑倒在地,不过他还算命大,并没有性命之忧。
大泽喜七郎中枪后,扯着嗓子急呼:“卧倒!卧倒!停止前进!”
这不用多说,那些日本侦缉兵和决死队听到枪声后早就趴下了。卧倒之后,这些日本兵立刻开枪还击,看来平时还是训练有素的。
这时,4门调整好角度的行营炮也同时发射,向日本兵进行猛烈的轰击。放炮果然比打枪更管用,只听“轰”的几声,日本兵顿时便被炸得横七竖八,死伤惨重。大泽喜七郎听到炮声后得知情况不妙,他以为这里有不少人马,而且火力很足,于是慌忙让信号兵赶紧发射火箭向“八重山”
舰报警,随后又趁着放炮的空隙,丢下同伴的尸体,扶着受伤的士兵,像兔子一样狼狈逃窜回了舢板。上了舢板之后,这些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往舰队方向划去。
炮声响起后,在始皇殿休息的士兵们也已经赶到了海滩边,正当他们要追击的时候,营官戴金镕因不能确定日本兵到底有多少人,于是先命令打扫战场。此时的海滩上,除了十几具日本兵的尸体外,仍旧和往常一样,潮水也在雪花飞舞下,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没多久,对面海上缓缓驶来一个个黑点,它们越来越近,并逐渐露出了狰狞的面孔:那不是日本的军舰吗?
未等中国士兵们反应过来,日本舰队便已经向他们这个方向开炮轰击了!首批到达的是日本联合舰队的第四游击队,“八重山”“爱宕”“摩耶”“筑紫”“鸟海”“大岛”“赤城”“天城”,8艘军舰排成一字横阵,向荣成湾的这一片海滩猛烈轰击。
硕大的炮弹“呼呼”地从守卫士兵的周围飞过,落地后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片片沙滩被它们炸得七零八落。营官戴金镕一看情况不对,他们这区区300人根本无法阻挡住日本舰队的轰击,于是当机立断:撤!
临撤前,4门行营炮因为过于笨重而无法带走,为了避免落入日本人的手里,戴金镕便令手下士兵将4门炮全部炸毁。可惜这4门75毫米的克虏伯行营炮,士兵们辛辛苦苦地把它们从威海运来,还没放两炮便结束了此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