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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生病的领悟

季今凡已经没有钱了,除了输掉自己的十几万存款外,还欠苏明辉四万,欠其他朋友三万,父母存自己这的五万也没了,总共加起来快输了三十万。接触赌球不到两年,这是怎样一个吸血鬼,杀人于无形啊,亏损就像滚雪球般地不断上升,季今凡终于开始害怕了,赌球不仅让他输掉了金钱,同时也输掉了时间,输掉了青春,输掉了感情,还有家人和朋友的信任。

洗白后的这几天确实非常难受,这是一种突然没了几十万块钱的可惜和无奈,这是一种身背大额债务的压力,这是一种输掉家里钱的负罪感和羞愧心,这更是一种没钱再赌的了无希望,更悲催的是,你还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坏的局面,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继续赌博而无限放大。

这些天反复思量,季今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在现在的局面还是可以控制的,毕竟苏明辉这么好的朋友,四万块钱是不会催自己还的,至于其他朋友借的钱,发工资后慢慢还也是可以的;而父母存在自己这里的钱一时半会也不会用到,慢慢存回去吧。

痛定思痛,除了戒赌,没有其它的、办法。尽管几次戒赌失败让季今凡有很大的挫败感,但他十分明白,如果再赌下去,必将一步步走向死亡,只有努力去戒,才有希望戒掉。

季今凡再次删掉所有有关体育的软件,退出所有相关论坛,砸掉U盾,反复清理电脑,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然后努力工作,努力赚钱,自己犯的错必须自己去承担所有后果。

这天清晨,闹钟已经响了好几次,季今凡浑然不知。直到第三次响起,季今凡才在恍惚中关掉了闹铃,他感觉浑身乏力,头很疼,身上有点烫,估摸着应该是发烧了。他的体质向来不错,可是这次发烧让他感觉连站都站不稳,他用体温计量了腋下温度,39.1度,腋下就已经超过39度了,他知道,他必须吃药或者打针了。

季今凡去村里的卫生室看病,诊所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并输了液,体温才有点降下去。下午,季今凡就去公司上班了。

夜里,季今凡又发起了高烧,他父母赶紧叫车把他送到了县人民医院。

凌晨三点,急诊医生反复用听筒观察着季今凡的胸腔,面露难色。

“你的心脏和肺有没有病史?”急诊医生问。

“没有,一直都挺好的,怎么了,不是发烧吗?”季今凡被医生这么一问吓到了。

“听起来,心脏有杂音,肺有没有问题要先拍片,不过这么高的温度,先退烧吧,输完液后,白天再挂个心脏内科看看,也有可能是高烧引起的。”急诊医生负责任地说。

听医生这么说,季今凡没有多想,多半是因为发烧引起一系列症状,等退烧就好了,看什么心脏内科,平时踢球比谁都跑得快,能有什么事呢!

在母亲的搀扶下,季今凡来到了输液大厅等待输液。

输液大厅,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小婴儿,婴儿的头部插着针管,正在输液,女子时而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你为什么打自己呢?”季今凡母亲好奇地问。

“太困了,我怕自己睡着,那宝宝输液就没人看着,烧到39度多了,都怪我没带好。”女子自责地说。

“小孩子他爸怎么没来?”季今凡父亲直截了当地问。

“嗯,他有事,”女子想了想接着说,“我们离婚了。”

“小孩子感冒咳嗽常有的事情,很快会好的,别打自己了,你可以眯一会,我和我家老伴帮你看会。”季今凡母亲好心地说,然后瞪了下季今凡父亲。

“小凡,你也睡会吧,没事,有爸妈在看着。”季今凡母亲轻轻地说。

虽然季今凡身体难受,但内心还是一股暖流流过。无论孩子多大,在母亲的眼里,他永远是自己的小孩。

沿着管子,药水一滴一滴流入季今凡的身体,他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父母在边上,他是如此的安心。和边上的小婴儿相比,季今凡是幸福的,在他生病时候,父母都能陪在身边,而这个小婴儿还这么小,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将面临很多困扰,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大人们在面对婚姻、面对家庭时,能不能更多地为孩子着想,既然你们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就应该负起一个父母所应该承担的养育责任。

这次发烧来得如此之猛,而且去得很慢,这是季今凡出生二十六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发烧,在县人民医院输液就输了四天,而且高烧反反复复,伴有呕吐和拉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季今凡知道,这次发烧很大程度是劳累过度引起的,这之前的几个月基本上每天都要熬夜,不仅是身体上的疲劳,还有心理上的压力,每天精神高度集中,还要被每个期盼或者绝杀所折磨,日积月累,能不生病吗?而真正压倒他的便是前几天的洗白对他的巨大打击,让他心力交瘁。

人在生病的时候,才能体会健康的重要性,高烧没有烧坏季今凡的头脑,反而可以让他停下来想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又想干什么。他意识到真的不能再赌下去了,就算让你赢了很多钱,要是命没了,那有什么意义?如果自己真倒下了,身边的人该是多么的伤心,所有的金钱、情感和理想抱负,都是以生命健康为基础。

从健康这方面切入,戒赌并非这么难。纵然,金钱的诱惑,爱好的诱惑,刺激的诱惑,这些都不容易让人戒掉赌球,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们得知自己有病了,万事皆有因,因果循环,每天熬夜,精神高度集中,每一次投篮或者射门都能让我们提心吊胆,痛苦于每一次被绝杀,惊险于每一次好运气,挣扎于每一个剧本,哎,这样的人怎么能不生病呢,想到这里,我们便释怀了,如今得了这个病是我们罪有应得。是的,生活太累了,活着太苦了,它原本不该是这样的,这下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甚至还要感谢上天让自己彻底解脱,从一开始赌球,胜负早已定!就算赢得金山银山也无福消受。

如果真到了这一天才想着去戒赌,那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朋友,戒赌,请趁早,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你能彻底戒掉,当你真正不去想着赌球后,你会发现,你所背的债务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人还健康地活着,努力去打工,努力去赚钱,债务仅仅只是债务,并不代表一切,生活还会继续,它所赋予你的考验,只要你能从容面对,正视错误,从头来过,那它会给你新的机会和新的美好。

这次发烧好了之后,季今凡很快忘记了急诊医生的建议,没有再去心脏内科挂号看医生。

生病的这段时间,季今凡收到了一个越南老客户的订单,总金额7300美金,这是一个优质客户,利润空间比较大,而且付款方式比较好,一半电汇预付,一半见提单复印件汇款,有利于资金回笼。虽然季今凡所获得的提成还不怎么多,但重要的是他能够自己开发客户了,也掌握了一些简单的报价,他相信只要继续这样做下去,肯定能够接到更多更大的订单。

这个月,季今凡总共出了三个订单,一个订单是泰国的老客户,虽然他的要求很多,有些繁琐,但是订单的金额还是比较大的;还有一个客户是荷兰的Tracy,就是他第一个新客户的返单,由于她的客户比较满意之前的试订单产品,所以他们有机会继续合作,这次的订单金额是一万美金,让季今凡高兴了好几天,真的很符合没有小订单就没有大订单的规律;最后一个客户是阿里巴巴平台上的新客户,来自伊朗,这是他在中国采购的第一单,恰巧被季今凡碰到了,多么了不起啊。季今凡的工作业绩慢慢好转,除了这些订单外,还经常会有一些客人向他要样品,这是出单的前兆,一个非常好的迹象。

日子一天天过去,季今凡已经很多天没有赌球了,他似乎也习惯了没有球赛的日子。这个月的工资除了预留一些生活费外全部用于还债,只是,这个速度确实有点慢,背着债务的生活让他这种从小就一身清白的人浑身不自在,但也没有办法。

夏天悄然而至,几年后,季今凡又在家开始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夏天是季今凡最喜欢的季节,因为这个季节承载着他太多的童年回忆和青春记忆,夏天的味道甜蜜而又温馨。温州的夏天和杭州的夏天是不一样的,不到四百公里的间距所形成的三四度温差造就了不同的舒适度,这里的夏天比杭州清凉,这里的冬天比杭州暖和,不过,杭州的冬天经常下雪,这里就很少会下雪。

游骑在来回的路上,仿佛回到了年少读书的时候,上学骑到学校,放学骑回家,很多熟悉的场景开始浮现,这是美好夏天的记忆。虽然不可能像以前放暑假一样待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做,但是,季今凡已经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了。夏夜,季今凡还是喜欢坐在门前乘凉,年复一年,尽管很多东西已经消失殆尽,但是属于夏天的味道从来不会遗忘,大人们、小孩们,纷纷出来乘凉,麻将的搓杂声在耳边作响,洋肉串的香气扑鼻而来,更多的人喜欢吃着棒冰,青蛙的呱呱叫声,还有那繁星点点,宁静的夏天从来都是这么安逸。

周末,五大联赛进入了收官阶段,欧冠也决出了决赛队伍,皇马和马竞时隔一年后再次会师决赛,NBA季后赛也激战正酣,欧洲杯的广告也开始预热了。时而有意无意看到这些新闻,季今凡还是有些心动,但他不再去看球赛了,连体育新闻也不看,他必须忘记这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时候开始戒赌,一切都还来得及,生活依旧充满无限的希望,未来的路依旧在他的脚下。季今凡真的戒赌了,当然,这还是没有钱后的戒赌,但这是第一步,真正的戒赌也必须跨过这一步,再到日后有钱的时候也不会想着去赌球,这就意味着戒赌真正成功。

赌球可以戒掉,但是足球作为一项体育运动还是有益身心的,有且只是一项运动。每周六晚上,季今凡都会来到家附近的五人制球场上挥洒汗水,很多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他们都还在坚持着每周踢球,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大家都会一起愉快地玩耍。这是季今凡业余生活最大的乐趣,只有在足球场上,季今凡才能忘却一切烦恼,尽情地享受美好的生活,有球踢的日子,真好。只踢球,不看球,也不赌球,这是季今凡对自己的承诺。

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礼拜,能踢上一场球,哪怕只是替补上场冲一会,这是平淡人生的最美好时光,也是很多人每天拼死拼活努力赚钱的精神寄托。足球,它本身没有错,只是被人类用来当做赌博的工具,而它本身是纯粹的,是一种生活的甜味剂,足球,曾是我们很多人的情人,岁月匆匆,我们都老了,青春流逝,很多东西开始变得随遇而安,我们主动或者被动地放弃很多东西,但有一样东西,请不要放弃,那就是曾经奋战过的球场,无论生活如何变幻,请不要离开球场,这是我们的青春,这是我们的梦,这是生活的最后底线。

远离赌球,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轨道正常运转,只是大家都已不再年少,同龄的很多女孩都已经成家生子了,我们的成长也意味着大人们的老去,生活会不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季今凡时不时会和应紫伊发发信息,在两个不同的城市里,一条无形的细线牵引着彼此,却有可能随时中断,一旦中断便是后会无期。倒是在办公室天天见到沈妮,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说不定她会成为季今凡的第一个女朋友,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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