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老者神色萧然,宛如末路英雄一般大踏脚向前,猛然手臂间衣袖一卷,卷了出去,一股汹涌的罡风,把滚涌进来的烟火荡了出去,接着,身影一虚,已经化成一道红线冲杀了出去。
瞬间,山洞外喊杀声大震,长枪飞舞,轰轰的抨击闷响不断传来。
山洞内的许朗神情戒备,依然不敢大意。
手中长剑紧握,体内气机牵引。
这段时间以来,许朗感到这一次的危机才是最大的,稍有一个不留神,便是烟消云散、尸骨无存。一个是来路不明的殿下贵人,一个是忠心护主、武艺高深的武夫老太监,还有一群气焰汹汹的追兵。
前路凶吉难料啊,对于许朗这个初来到这个世界无依无靠的小狼妖来说,不得不谨慎,每一步皆要如履薄冰。
不多时,洞外轰然的打斗声渐渐远去。
许朗终于松了松紧梆的心神,转头对一旁神色惊恐似受惊的麋鹿一般的锦衣少年说道“公子,咱们走吧。”
“好。”
那锦衣少年声音有些颤抖的应了一声。随后,二人沿着洞道石梯,一步一步慢慢的出的洞来。
此时,岗下的打斗声大作,喊杀声阵阵,断树山石横飞,惊起了缕缕尘雾。
轰!
一声巨响从岗下传了上来,仿佛间震得山岗也动。许朗与那锦衣少年皆知,这是那红袍老者为了给二人争取时间,正在舍命的与敌人搏斗。
二人那敢还有丝毫停留,出了山洞,往左面的山峦飞奔而去,片时身影消失在山岗丛林之中。
龙江镇临江对面的一座高山的山腰间,林荫从里座落着一座小小的、名叫兰若的僧舍寺庙。
寺庙显然已经败落已久,小小的院落内,落叶厚积,枯草满院,时常有孤魂野狐出没栖息其间。
一间布满了蛛丝网与灰尘的僧舍内,此时在半山腰临窗视下的站立着二道身影。
二人皆是一身青色道袍,头戴道冠,其中一个戴的是鱼尾冠,一人戴的是莲花冠,戴莲花冠的那人手里还一柄玉拂。
“青玄兄,何故如此愁眉难展。”
头戴莲花冠,手拿玉拂尘的道人,这时开口飘然捋了捋胸前那三缕长长的胡须,笑问道。
“不料贫道留在此地的一丝传承与所押注的大道机缘会落在一只山中野狼的身上,实在可叹,狼子野心啊!”头戴鱼尾冠的老道闻言,难免叹息了一声。
“哈哈,福兮、祸兮,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而已。青玄兄对此何必如此介怀。”
莲花冠老道闻言哈哈的朗笑了一声。
“玄机兄所言在理,罢了,罢了,以后就看那孽畜的造化了,且先把他牵引到此处来避一避吧。”
“如此甚好,青玄兄咱们不如现在就去云海福地尝一尝青神娘娘的青竹酒。青神娘娘酿的青竹酒乃是世间一绝。”
话声一落,只见金光一闪,二条身影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二个临窗的身影,就是当先在此留下一份机缘的玄真教玄真道人李青玄与青云山玄机子老道二人的一缕分身。
龙江镇前的那条大江就是龙江,龙江南北纵横蜿蜒一千八百余里,水运十分繁华,北部承接了济州郡的盘江与蟠龙河二条大河的汇流,南部过水云天沼泽,入境大兴郡。
在龙江镇上游百十里外,有一蜿蜒堰塞龙滩,民间多有传闻,此龙滩内住着一条神通广大的真龙,这条真龙不但有呼风唤雨的神通本事,而且还是有求必应,四方百姓受到的恩泽不小,甚至比百十里南柯山的水神老爷还要灵验。
因此,白龙滩住着的真龙受到了不少香火的供养。
朝阳初升时分,龙江镇临江对面大山之中的兰若寺前,出现了二个如惊弓之鸟的身影。
二人,气嘘喘喘,其中一人几乎在连滚带爬的在逃命,这二人正是夜半拂晓之时,从不知名的山岗逃窜而来的许朗与锦衣少年。
“前面有座荒废的寺庙,咱们先到里面去躲一躲再说。”
看着身边像个拖油瓶、狼狈不堪的锦衣少年,许朗有些不忍,同时自己也十分的疲劳气喘,于是就提议道。
“真是拖累许兄了。”锦衣少年擦了擦额头上泥汗嘀咕的应了一声,倒是个有礼貌的家伙。
许朗不以为意,一边在前往那荒废的寺庙走去,一边说道“俗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我是拿了好处的。不过事先说明,把你带到龙江镇,找到那个叫周远成的人,咱们的关系就算二清了。”
“这是自然。”
二人进到了一间僧舍,就地盘坐来喘气休息。
不多时,气息缓了过来,锦衣少年从布囊里拿出一块大烧饼,撕下了一大半,递给了许朗说道“许兄请先吃些烧饼,填填肚子。”
许朗谢了一声,接过了烧饼,撕下了一块默然的吃着,一言不发,内心却不断的翻滚思索。
龙江镇就近在眼前了,自己究竟应不应带着这锦衣少年进到城镇去找那个叫周远成的人。其中又有没有凶险,一旦有了凶险自己又应该如何应对。
这样的凶险自己是否承担得起。
许朗抬起头来,目光穿过窗户,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座临江对面的繁华城镇。
不难看出,这锦衣少年绝对是一个来自朝中的大人物,只因为朝堂上生变,逃了出来。傻子都知道,这才是锦衣少年引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这样的一个存在呆在身边,别说是一颗定时炸弹了,简直就像一颗原子弹。
这种朝堂上暗涌的汹流,许朗自然不敢去趟,越早撇开关系越妙。
而且这家伙看着柔弱不堪,口风却十分的紧,一路奔逃中,许朗想从他的口中套些有用信息,这厮打死也不说,甚至是他的姓氏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其实就算他说出了他姓氏,对于许朗这个非土生土长的外来人来说,也不会知晓他是那国那朝的大人物。
“喂,兄弟,那个叫周远成的人,到底可靠不可靠?”思绪翻滚之中,许朗仍然感到有一丝丝的不安,这时从沉默中开口问道。
“周远成是我目前最值得信任与依靠的人了,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来此地找他。”
闻言,许朗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为了保险起见,我先一个人进城,去龙江镇找那个周远成,如果你信得过我,就给我一件能让对方信任的物件。若是信不过我,那就算了,咱们再另想办法伺机进城罢。”
闻言,锦衣少年眉头皱了皱,随后面色一舒,站了起来,说道“我观许兄也像个读书的至诚君子,小弟那里敢说什么信不信得过的话。诚如许兄所言,如今的情况不明,由许兄一个人进城最为保险。”
说罢,锦衣少年从怀里掏出了玉簪,递给了许朗。
那玉簪上刻有‘玉晨宫’三个篆字,许朗接过了玉簪,看了那锦衣少年一眼,说道“兄弟太你抬举我了,不过你也大可放心的在这里藏好,我进城后,就算找不到周远成,也一定会回来答复你的。”
那厮的那个至诚君子的马屁未免有些打脸,拍得过份了,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至诚的君子,可也不是什么小人,不由间怼了那锦衣少年一句。
许朗把锦衣少年的玉簪信物随身藏好。手提长剑,不再多言半句,抽身出了僧舍,往山下而来,留下一脸发愣默然的锦衣少年。
不一时,许朗来到了那条大江边上,江水翻涌,滚滚而逝。
连接着江岸上的官道,江面横空架有一座飞桥,飞桥对面过去一点,就是城门,城门前有一左一右二队铁甲武士护卫,查看来往行人车辆。
许朗随着行人,跟在了拉满货物的商队后面,穿过横江而跨的飞桥,来到了城门前。
城墙上贴满了布告,锦衣少年的历历在目。
许朗驻足而观,原来,锦衣少年乃是大周的太子爷萧衍,布告上说,他的皇叔萧成如今权掌中枢,暂时稳住了天下,要请他这位太子爷回京,以正位统。
那一瞬间,许朗有些迷糊了,也不知道这是弄什么闷葫芦,不过许朗倒是知道一句老话: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大概他的那位皇叔,为稳天下人心,要抓他这位太子爷回京去做一个傀儡。
这种庙堂间的浑水,可不是许朗这种初入江湖的菜鸟可以随便浪的。
看罢,许朗不再多想,随后走向了城门。
进城也十分的顺利,看守城门的铁甲武士,只是瞧了瞧许朗的身形面容,并未作何阻拦。
进到城内,只见里面十分繁华,三街六巷宽广,商贾客栈林立,市面上行人众多。
许朗沿着中间的大道,一路慢慢的行走,一路左右的观看,欣赏着这个世界的市井风貌。
也暗中细细的在寻找那座名叫远成书店的店铺。
许朗当然不会傻得一进到城里,就找人去询问远成书店的地址。
别说如今自己已经知道了那锦衣少年是大周国当今的太子殿下,就之前猜出他的身份尊贵后,许朗也断然不会这样冒然行事的。
如今,这么一个大人物不见了,整个大周国都是风声鹤唳,更别说已经在周边有太子出没的龙江镇。
此时的龙江镇表面上看起来管控宽松,其实外松内紧,说不定此时整座城镇已经布满探子耳目,观察着市面上的风吹草动。
看起来虽然风平浪静,可对许朗来说,暗地里却风滚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