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玉独坐于书台,秦俏俏和秦安民则站立身后,而陈传、贺川次第落于台下两侧木椅两旁。
贺川给自己斟了杯茶,撇了一眼秦如玉,然后慢悠悠道,“小兄弟,如今你已不在地球,而是名为荒陆的异域世界,余虽与你来自同乡,但是目前余尚在学堂就任先生一职。”说完,端起茶杯微微润了润嗓子,似乎在给陈传消化信息的时间。
“台前这位是神将秦如玉,临江城代城主,神将府秦家的家主。”尔后放下茶杯,贺川又继续道,“当然这些称呼你可能不太明白它的分量,但是余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秦如玉将军所处的神将府,是这荒陆上最为顶尖的人族势力,目前没有之一,哪怕余所在的书院,也必须依附于神将府,才得以在各地开设学堂。”
“所以,你想要在此地存活下去,她将是你最大的依仗,但是秦将军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庇佑一个陌生人,哪怕余曾辅佐她的夫君登上这临江城城主的位置,也是余拿了书院的推荐名额给秦将军的幼子,才换取了秦将军的拥护,堪堪在这临江城设立学堂。”贺川一脸严肃地对着陈传说道。
因为贺川觉得陈传是他的同乡,能在这广袤无边的荒陆,跨越上百年时间,碰到同乡,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贺川怕陈传依旧隐瞒信息,从而惹恼了秦将军,如果无法获得神将府秦家的庇佑,那将在这临江城寸步难行,所以开诚布公的将一些重要情报提前抖了出来。
书台前的秦如玉,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波澜,也没有任何表示,因为在她的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小聪明和隐瞒都毫无意义,她也不在乎贺川提前透露这么多信息给陈传,只要她能得到有用的情报,这些小动作她都可以容忍。
陈传也陷入了沉默,因为他先前就已深刻感知到了秦如玉那犹如瀚海般的灵气,这样的修为绝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抵抗的,甚至秦如玉只消抬抬玉手,就算用一根手指头,都能像碾压蚂蚁一样,点死他。
陈传开始对现状进行妥协,在脑海里整理分析起来,秦如玉如此作态,无非就是想要从他身上获取一定利益,而现在的他,身无一物,更无高深修为,瀚海学识,不过是一个刚从太岁茧中苏醒来的过去者,全身唯一珍贵之物,无非就是灵眠前所拥有的太岁。
“不对,还有那个东西。”陈传回忆识海之时,终于回想起,在无尽灵眠岁月里,他曾数次短暂的从沉睡中恢复了片刻意识,看到了许多某种他所不能理解的存在,每次他甚至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就又继续陷入了无尽的灵眠之中,所以后来他就吸取了教训,每次短暂复苏后,他从来不去理解,只去记忆,尽可能的将所感所观尽皆拓印在脑海之中。
太岁这种神物,最大的特性就是,能够帮助灵眠者跨越时间长河前往遥远的未来,并且在灵眠期间,有机会短暂的复苏,从而觊觎在地底灵流中某些不可获知的事物,而陈传在这沉睡的无尽岁月里,在太岁茧中最大的收获就是那片刻清醒的意识。
他明白了秦如玉的打算,甚至他知道秦如玉不可能仅仅只要那片刻清醒的意识,他开始准备筛选剔除掉涉及他个人信息的情报,他被迫进入太岁灵眠上百年,就是因为有仇家追杀,而他现在刚刚复苏,又没有丝毫修为傍身,还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先前暴露真名,就隐约感觉有些失策。
“我自末法离去大事纪第一百二十六年进入太岁进行灵眠,灵眠前勉强算半个史家弟子,我曾在灵眠之时。”陈传刚所了一半,便转头向贺川看去,此时众人皆凝神倾听陈传所说,见突然停顿,不由有些疑惑。
贺川顿时反应过来,既然是谈判,筹码总归是相互的,他和陈传都是从太岁茧中复苏过来的人,陈传既然反应过来将太岁茧中所得所获拿来交易,自然而然也能推断出他也曾在太岁茧中有所收获,贺川对于陈传是越来越欣赏了,毕竟小小年纪,思维如此敏锐,还深通谈判之道,对于仅有的底牌,并没有在神将秦如玉的压制之下,和盘托出,确实是顶好的苗子。
加之,他本身对于陈传就有好感,这次的会谈又是他率先提出,为了展现诚意,他思索片刻便道:“余在太岁茧中灵眠之时,曾看见无尽黑夜,独余一人于天地间游荡,低头俯瞰之时,却见底下一条小河之上,漂浮着一颗雪白蚕茧,余便飞身过去,以手触茧,突然一阵恍惚,余仿佛被吸入了蚕茧之中,再睁开双眼之时,眼前一片雪白,余用力挣脱,转瞬又飞出蚕茧,重回河面之上,此时余便知晓,余现在是另一种形态,不受拘束,肆意飞翔,或是传说中的魂魄,或是传说中的灵体?至今也未可知,但是余将那种神奇的感受铭记于心。”
“待余从太岁茧醒来,依从当时那种神奇的感受,余的神识竟然再次飞出了体外。”刚刚说罢,只见贺川头顶钻出一个雾腾腾地小人儿,浑身冒烟看不清身形,只有短短数寸大小,竟然可以在书房之内肆意飞跃,绕了一大圈又钻回了贺川头顶。
“虽然只有数寸,通过修行却可以慢慢壮大,但是畏惧太阳和雷电,只有晚上或是阴暗处才可以显现。”只见小人钻出后就僵直的贺川,在小人钻回后,又继续开口讲话。
“余将此命名为“神游法”,已经整理成册,交由书院,收入稷下学宫,将军也可通过神将府向书院交涉后,借以翻阅。”贺川侧身向秦如玉拱了拱手。
“神游法,不可穿墙透物,但是却可以摆脱肉身束缚,遨游天地,余修行时间尚浅,虽未探寻出更多秘密,但这应当是一门实打实的大神通,修至高深处,翻江倒海亦未可知。”贺川又朝着陈传笑了以笑,显得十分得意。
陈传也不做评价,神游法虽然可以飞身天地,但是从刚刚小人钻出后,贺川本体便僵直不动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一心二用的法门,况且惧雷电和阳光,又无穿墙遁地之能,还尚在初探阶段。要知道,任何神通修至高深处,都有莫大威能,就现在而言,根本就无法评定它的利弊。
“我自太岁茧灵眠中,曾见半壁纹路,纹路沟壑纵横,单看各个纹路似乎独立分明,可放眼一望却又觉得半壁浑然一体,不知其然,只有牢记于心。”陈传说罢,便以手沾茶水,在小茶几上准备将纹路一一画出。但是在依照脑海里的图像进行临摹,手上刻画之时,不知不觉中将从复苏后聚集的灵气,凝聚在了指尖进行刻画。
未晓,才用茶水堪堪画了九条纹路,完成第一个纹形,只见刚刚所画路径皆发出“呲呲”地声音,慢慢腐蚀出一条条浅浅的痕迹。众人皆是一惊,不由上前详细端查,却不见再有别的迹象。
秦如玉回想了一下刚刚书房内的灵气流动,试着一掌劈向茶几,手掌划破虚空,茶几应声而碎,与往常别无两样。但是秦如玉却似乎眉头一皱,只见她转身又向贺川身旁的茶几一掌劈去,衣袖带动声响,茶几依旧应声而碎。
秦如玉却是不由一微微一笑,因为她所劈裂的两张茶几,所出力道一致,但是碎裂程度却截然不同,第一个茶几,明显要少,只是裂成数个大块,第二个茶几却是裂成了无数小块。极有可能是刚才的纹路引发了变化。
秦如玉转身取下一柄挂置在书房的佩剑,抽剑出匣,递给陈传,让陈传在剑身重新刻画刚才的纹路,陈传接过宝剑,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可能纹路有所特异,这次他并没有用刚才的茶水进行刻画,而是用手指沾了沾秦如玉书桌上石砚里的墨水,然后在剑身上刻画起刚刚的纹路来。
陈传复苏未久,并没有凝聚多少灵气,先前在茶几上刻画已耗费不少,这次为了能在宝剑上刻画成型,更是将体内灵气耗费一空,甚至额头都开始悬挂汗珠,但是他也想知道这纹路终究有何特异。
只见这次刻画,也是堪堪成型,书房内就有一股微风流向陈传手中宝剑,但是未见手中宝剑如先前的茶几在刻画结束后,出现被腐蚀的痕迹。
秦如玉一把夺过宝剑,闭目感知剑身。“这纹路似乎有加固的作用啊。”秦如玉不由感慨道,对着虚空一阵挥舞。
这对于她来说正是极度需要的神通,因为秦家作为神将府的一员,以武立身。虽然秦如玉本身修为高深,但是她作为天生神将,这理所当然。而秦府的其他人员或是守城士卒,本身修为都很弱小,可这个纹路能够有效提升他们手中武器的威能,直接增加他们的战斗力,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