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的话真深奥!”烈云箫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确信自己并不喜欢听到这番话,“柳夫人,难道你以为他会不长眼地看上我吗?”她可不认为那样冷情的男人还有能力去爱人,她以为他根本就不懂爱。
柳千华没有争辩什么,她的雍容华贵也不允许她去争辩这些。她端过了脸盆,再一次仔细地打量了烈云箫一番,笑了:“云箫姑娘,门主其实很需要一些东西,那就是女人的温柔与爱。”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温柔与爱?这是叶归魂需要的吗?”低喃着,她敛去笑意,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想这些做什么?这与她无关,不是吗?她不认为他真的需要这些,即使他真的需要,能给他这些的人也不该是她。她对他的感情,称不上恨,但怨总是有的。她怨他,因为他用她最在乎的人逼迫她。
打水洗漱完毕后,她端着水到了叶归魂的房间,轻敲了下他的房门。
“进来。”是叶归魂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发现他正凭窗远眺,不知在看些什么。她把水放到桌上,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树开败的梨花还有几只叽喳欢叫的鸟雀。
她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不是这些,转过头,她看向了他的眼睛,此刻,那黑眸中居然不单单有冷意,还多了几许温柔,很令人惊异。
难道,就因为这些花花鸟鸟吗?烈云箫再一次看过去,好奇着这再平凡不过的景致到底有怎样的魔力居然把杀人不眨眼的千绝门主感化了。
“你在看什么?”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叶归魂问她。
“看你所看的。”她轻道,没有转头。
“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她的专注牵动了他的心,这样的她让他感觉心中异样的平静。
“眼睛能看见的是阳光、梨花和鸟儿,这些都是美好的事物,而在这些事物之中又包含了美好的感情,这样的美好是弥足珍贵的。看着它们,心情也会变得平静,变得祥和。”这是她看到的,或许,这也正是他看到的。
但是,叶归魂却突然沉下了脸,冷声道:“你以为自己是在讲禅布道吗?烈云箫,你似乎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
烈云箫怔了怔,转头看向了他,纯澈的眸子里有瞬间的迷惘。不过,烈云箫毕竟是烈云箫,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淡淡地笑着看他:“你该洗脸了。”说着,她便走过去拿他的毛巾。
叶归魂一径地望着她,眸光冰冷。之所以那样待她,因为她看到了他的心思。她所说的那番话,说中了他的心事。但是,她不该说出来的,因为,他从不允许有人看清他,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给你。”她把拧好的毛巾递给了他。
他擦完脸,把毛巾还给了她,她搓洗干净,把毛巾挂回原处,又把洗脸水倒掉,回到了房里。
是了,她该记得自己的本分,目前,她是他的贴身侍女,什么不该说的她不说,什么不该做的她不做。
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吩咐。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一副卑微谨慎的模样,叶归魂皱了下眉。他不喜欢看到她这种样子,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说多了,说了不该说的,你又要生气。我想,我还是装聋作哑的好。”她凉凉地说道。
他看着她,沉默,过了好久才又说道:“在夺魄面前,你会这样吗?”
烈云箫抬头望向他,轻扯嘴角,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我并不是夺魄的贴身侍女,他也从来不会介意我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夺魄不像他的无情,也没有他的霸道。
叶归魂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是在指责他,她确实大胆,敢正眼看他,敢出言讽刺他。这样的女人,他欣赏。
“今天我们出去。”别过脸,他转移了话题。
“出去?要去哪?”
他看向窗外:“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今天就是龙向天的死期。”他淡淡地道,谈天气般平静。
烈云箫耸起了蛾眉,看着他,缓缓摇头:“为什么你们总要滥杀无辜?你们这样做,不仅仅是害了一条人命,还毁了一个家。”
“那又如何?”叶归魂冷硬地答道,“千绝门本来就以替人杀人为业,谁出得起价钱,我们就替谁杀人,公平得很。”
“倘若有一天有人要你杀了你的父母妻儿,你要怎么做?”她大胆地迎视他冰冷的目光,质问他。
“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儿!”
“是啊,你一无所有,所以你冷酷无情,所以你也要去破坏别人的幸福与快乐,让他们也跟你一样一无所有,这样你的心理才会平衡,是不是?”
她的这番话已经激起了叶归魂的怒意,但她却丝毫不退缩,反而勇敢地睁大眼睛瞪着他。她不怕他!她本该害怕的,可是她发现自己居然不怕!
他对她,突然起了杀意,那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盈满了骇人的杀意。他没有想过要杀她,但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拧断她美丽的脖子。
她懂什么?她以为她自己很了解他吗?他是残忍,他是无情,但谁能知道他心中的恨意?他恨这个世界,恨这世界上所有的人!
当他全家上下惨遭灭门的时候,谁来救过他?当他凄苦无依漂泊流浪的时候,谁来同情过他?当他被他的师父折磨玩弄的时候,谁来帮过他?那样长大的孩子,谁还能要求他有人性、有感情?
“哈!哈哈!”他冷笑了,笑得疯狂,笑得让人害怕。他一步步地逼向她,逼得她后退,“我滥杀无辜、作恶多端又如何?谁敢在我面前说个‘不’字,我可以让他命丧当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冷酷无情的,只有最为冷酷无情的人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叶归魂,难道你一辈子就以杀人为乐吗?”退无可退、忍无可忍的烈云箫愤然地吼出一句。为什么他会那么邪恶?她本来不讨厌他的,可现在,她对他只有厌恶。
“是又如何?”他把她逼到了墙角,单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就算我现在要毁了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放手!”她嫌恶地一掌打向他,却被他挡住了。
“凭你这样的花拳绣腿也想伤我?”他根本就不把她的武功放在眼里。
她皱眉,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出手,想要他放开她。
“你不管夺魄的死活了?”
他无情的威胁让她顿时僵住,是啊,他会伤害夺魄!意识到这一点,她无奈地、黯然地静了下来。
可是,叶归魂并没有因此而满意,相反,他心中怒意更甚。难道,不管是谁用夺魄威胁她,她都会妥协吗?
“我真该杀了他!”让她不再有弱点,让她不再受人威胁。他似乎忘了,威胁她的那个人正是他。
烈云箫冷哼:“杀了他,你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在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面前,她突然感觉很累。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屑,他知道,她是一个倔强的女子;他也知道,她看不起他。她的眼神令他沮丧,令他难堪,他多想剜去她的双眼,让她再不能这样看他!
然而,他没有,他没有残忍地毁掉她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但是,他玷污了她柔软娇嫩的红唇。
“你!”烈云箫讶然地看着他的唇落了下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占据了她的唇。她瞪大眼睛,呆呆的,忘了反抗。他怎么可以怎样?他怎么可以这样玷污她的清白?她茫然了,迷惑了,无法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很快,叶归魂便放开了她,看着她,眼里是嘲弄:“真是青涩无趣!你不是天箫阁的阁主吗?你不是夺魄的女人吗?”他不会承认,在那一瞬间,他为她而迷失。
纵使被他侵犯,烈云箫表现得仍是很淡漠,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懒得同他计较,生气又如何?那只会称了他的意。
“彼此彼此,你的吻也让我感觉无趣乏味得很!”她反唇相讥。
叶归魂稍稍变脸,但还是隐忍了下来,转身走到了一旁。
他无法伤害她。他挫败地发现了这一点。他狠得下手、狠得下心去伤害任何人,独独对她,尽管他总是被她气得动怒,可只要一看到她那双美丽而倔强的眼睛,他就伤害不了她。为什么?
见他转身走开,烈云箫这才松了一口气,白皙的脸上是羞恼的红。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不顾她的意愿强吻了她,太过分了!从来没有哪个男人碰过她,却让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占了便宜,她实在怄火得很,就算她脾气再好,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你不想龙向天死是不是?”叶归魂突然问道。
“我不想你们乱杀人!”杀人无数的千绝门根本就不该存在。
“他可以不死。”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放弃过一桩生意,但今天他愿意破例一次。
烈云箫看着他,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龙向天可以不死,不过这全看你,只要你能打赢前去执行任务的绝杀,我就放过龙向天。”她的身手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跟绝杀相比,却是不分上下,而以绝杀不伤女人的性子,她是完全有机会取胜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狐疑地问道。
“我做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他自负地说道。事实上,他今天带她出去为的便是给她这样一个机会,他知道她生性善良,而他不妨成全了她的善良。她留在他身边的日子还长,他想要征服她,必须先顺着她,放过区区一个龙向天,他还不放在心上。
见他如此,烈云箫也不再问下去:“那你告诉我,绝杀在什么地方?”不管怎样,能救回一条人命总是好的,她愿意去试试。
“南边树林有一棵千年古树,他会在上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