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瑕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屈真真在这瞬间脑补了他和曲溪的一百个爱情故事。
她忍不住皱眉委屈道:“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你是不是想娶她?我告诉你……”
屈瑕一把拉住她的手,故作严肃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既然娶了你,又岂会背弃你?这个管家我知道他是谁的人,把他带到郢都,就是想把他还给他的主人。”
“关于孩子的谣言是他背后那人,联合熊徊一起主持散播的。如今熊徊已经彻底败于大哥熊赀之手。”
“半个月后大哥就要娶她过门了。我怎么会留着这样的烫手山芋?”
屈瑕紧紧地握着屈真真的手腕,屈真真无法挣脱。
如果是过去,她大概会羞怯,可是如今她只有恐慌,只有被比自己力量强大的人挟制的恐慌。
“既然你知道他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让他来迎接我?你就不担心他抓住我什么失误,让我此生再不能进郢都?”
“你是不是害怕了?你明知是谁害了我们母子,却在忙着跟她划清界限的时候,都要让他的眼线光明正大地监视我?”
“等她嫁给熊赀之后,碍于权势和地位,你一辈子是不是都不会替我们报仇了?是不是?”
屈真真用力挣扎着,手腕被捏出一圈红印子。
屈瑕放了手,他沉默着,脸色有些难看,平日里的风度翩翩全然无影无踪。
屈真真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一阵失落,原来自己托付一生的男人,在面对困难时,竟是这样一副面孔。
屈瑕敏感地感受到了屈真真的变化,他无奈道:“真真,你和孩子也没有真正受伤,如果你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哪怕豁出性命,也绝不会让凶手好过。”
“可是真真你想过没有?既然咱们还活着,而且得继续活下去,有些该忍耐的东西,就不得不忍的。”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屈瑕说完,似乎是耗尽了心力,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自顾自往前走着。
屈真真站在原地,回味着屈瑕的话,的确,她和孩子都还活着,都要继续在郢都生活,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
屈真真看了那管家一眼,心中泛起厌恶与杀意,刚才屈瑕握她的手应该是被看见了,不管这算是谁失礼,最终也会被算在她头上。
曲溪……
不能留了。
屈真真年轻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阴霾,屈瑕没有看见,盖聂却看了个正着。
这种表情,他在雇主的脸上见多了。
屈真真下定决心不再依靠屈瑕之后,整个人都露出一股坚决的气势,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闪闪发光。
“盖聂,跟在后面。”
屈真真轻轻吩咐一声,也不往后看,抱着孩子,仪态端方大步前行。
“是。”
盖聂答应一声,赶着车跟着屈真真后面,强行隔开了心怀鬼胎的管家。
十几分钟后,屈真真见到了阔别两年的曲颖。
屈真真含泪下拜,曲颖搀住她,接过孩子,老泪纵横。
“真真,苦了你了!”
曲颖和屈真真好一番叙旧,屈瑕站在屈真真身后犹如空气,完全被这父女俩无视了。
曲颖和屈真真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意犹未尽地接过外孙。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想到他自出生以来,受到的磨难,曲颖的脸色就冷了三分。
“二王子殿下,大王在宫中等您,请!”
曲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摆手请屈瑕先行。
屈瑕知道这是老丈人憋着气,要在屈真真面前做出老父亲护犊子的样子,可是他心里真的很烦。
自从孩子降世,丹阳雨涝延绵,谣言满天飞,手下又出了内鬼,屈瑕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孩子说不定真的不详,克父克母克丹阳郡的百姓。
直到曲颖拿出证据通传天下,屈瑕才稍稍从谣言当中解脱。
屈瑕自始至终没有看孩子一眼,曲颖如此作态,更是激怒了他脆弱的神经。
屈瑕高傲地昂着头,经过了曲家人,径直走入王城,登上马车,头也不回地向王宫驶去。
屈真真没有跟着屈瑕,按照原本的行程,她就不应该跟着屈瑕。
这次抱孩子回京,她算是回娘家,跟着曲颖反而是最合适的。
曲颖对屈瑕这种态度早有预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如今他承认是他看错了屈瑕,这位二王子,太过高傲,迟早会出大事。
只希望,到时候,不要连累自己女儿才好。
曲颖带着屈真真回家梳洗,晚上参加楚武王特地为屈真真举办的晚宴。
这次晚宴,算是楚武王对曲家的道歉。
毕竟熊家的家事,影响了曲家的名声,并且是全国范围的污名化。
楚武王在这件事中的不作为,差点导致曲颖这个司星都当不成——自己的外孙是灾星,你还当什么司星?
曲颖收到女儿的信之后,一番举动洗清了外孙灾星的嫌疑,也替自己解脱了。
这就是当时的家族,不管你是出嫁还是娶亲,你做的事,总会连累到家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曲颖对于屈真真要求干掉曲溪的事,并不赞同。
“你不必担心,她如今只是一个空架子,她手下的势力,很快就会被大王子全部接收。到时候,她就不足为惧了。
而且她如此作为,将来必不为大王子所看重,地位将会一落千丈。冷宫,说不定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留着她,对曲家有好处没坏处,杀了她,就不一定了。
倘若你此时出手,被她抓住把柄,反倒有可能被反将一军。
真真,你要记住,无论何时,行事当谨慎。”
曲颖劝解完,屈真真上头的热血也稍微冷却了一些。
她嘴上答应了曲颖,心中却在想着,不能等待曲颖所说的结果自然发生,毕竟其中有太多的变数了。
曲颖明白她心中所想,却不点破,毕竟屈真真愿意换一种安全而隐晦方式干掉曲溪,也算是一种成长,作为父亲,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