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沙般从指尖慢慢流逝,天空之中的乌云缓慢的向四周飘散开来,嘶吼的狂风也渐渐平息,聚集在风若辰身上的金色光芒逐渐变的暗淡,当风若辰从那种奇异的感悟状态中退出来时,只有一个感觉。
此时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那种疼痛如同万千根细密的针扎一般,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刚才在奇妙的感悟状态中时,一切感知尽皆消失,仿佛灵魂处于另一个空间之中,丝毫感觉不到这具躯体受伤所带来的疼痛,可是当那种状态消失,灵魂归位,疼痛之感瞬间涌上来,就如同火山瞬间爆发一般让风若辰猝不及防,这让他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瞬间的疼痛感让风若辰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剧烈的疼痛感折磨着风若辰的每一根痛觉神经,那一瞬间他只能感觉到痛意,自然忽略了他此时身在半空之中,而不是在地面之上,短暂的失神让他无法完美掌握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开始迅速下坠。
就在风若辰即将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鹤鸣之音响起后,原本在青衣公子身边的白鹤眨眼之间就掠到了风若辰的身下,稳稳的接住了从半空之中落下的风若辰,并将他带到了青衣公子的身边。
在被白鹤送到青衣公子身边的这段短短的时间内,风若辰凭借他坚韧的意志强行忍受住了那不断侵袭的痛意,至少从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丝毫的异常,他的神色很正常,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只是脸色较正常人相比有些苍白,除此之外丝毫看不出他像一个受伤的人。
而这也是无奈之举,他身体内残余的灵力在面对雷劫时已经耗尽,现在的他体内连一丝灵力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治疗伤势,他又不想让青衣公子看出他的伤势,就只能强行忍住。
待落于地面站稳之后,风若辰向后退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一些,然后对着青衣公子开口说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风若辰这般将两人之间距离拉远的动作,若是旁人看上去定会认为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以为风若辰在疏离他的师姐。
然而风若辰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想上前离他的师姐更近一些,可是他不能,一是因为他现在身受重伤,如果离得太近暴露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这样会引起师姐的担忧,二则是他现在衣服上全是血迹,不便与他的师姐离的太近。
木雨柔看见风若辰向后退的动作,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你不希望我来?”
“怎么会呢!师姐,你不知道我看见你有多高兴,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
风若辰连忙否认,他可是从木雨柔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丝愤怒的意味,现在如果承认和找死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不理解木雨柔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
以往的木雨柔在面对风若辰时眼中总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片温柔,如同一个大姐姐一般,可是此时面前的木雨柔似乎有些反常。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伤了师姐的心,让师姐产生了不满,风若辰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可是转念一想师姐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就因为木雨柔的一个反常情绪,风若辰的内心陷入了纠结之中,内心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知不知道当天机公子预测到你有危险时,我便日夜不停的向着这里赶来,连眼睛都不敢闭,就怕梦到你离开我们,就怕来不及救你,如果这次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知不知道师父她天天都在玉竹园想你,师父她没有孩子,在她心里,我们就是她的亲生孩子,你忍心让她在满怀期盼的等待中,最终等来你的死讯吗!”
木雨柔的话语充满了责备,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日夜不停的赶路,她的神经一直紧紧绷着,就怕来不及,而当她赶到时,就看到风若辰深陷危险之中,那一刻的她被恐惧所淹没,所幸她的理智还存在,让她将风若辰从杀戮意识拯救了出来,而之后五道雷劫齐齐落下,她的神经再次紧绷,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
面对刀山火海向来都面不改色的风若辰,在此时却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他无法反驳木雨柔的话,木雨柔的话并没有说错,如果不是木雨柔及时赶到,他很有可能已经陨落,而到时候他的妹妹风若儿,眼前的木雨柔,还有木雨柔口中的师父宁静,以及一些关心他的人,都会为他而伤心。
他也理解木雨柔的心情,木雨柔待他如同亲弟弟一般,而那种听到亲人死讯的窒息感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有时候人活着不一定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为了那些在乎他的人活着,也许他的存在不会为那些人带来什么,但是那些人只要知道他的存在就会感到欣慰,感到安心。
此时的风若辰异常乖顺,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木雨柔的怒火,与其说这是怒火,不如说这是木雨柔对心中那种害怕与恐惧的一种发泄。
“阿辰,你知不知道师父已经失去了小武,她已经无法再次忍受失去你了,而我……也不能再失去一个弟弟了。”
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风若辰突然抬头,他多么希望听到木雨柔说‘师姐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可是他看到木雨柔的眼眶通红,有点点晶莹在其中闪烁,微微颤抖的身体如风雨中的花朵一般柔弱,这一刻,他意识到了木雨柔并没有欺骗他。
在风若辰的记忆中,他的师姐向来都是坚强的,面对任何困难都可以迎难而上。
当得知自己无法修炼灵力时,他的师姐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转而选择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那条路是何其的艰难,可是他的师姐却从未放弃。
无法修炼,最终沦为家族弃子,被迫联姻时,她的师姐也从未放弃过争取自由,而是以自己柔弱的身躯面对着家族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师姐落泪,看着一向坚强的师姐在此时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风若辰却无法安慰她,一切都是因为‘小武死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风若辰震惊了,让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当风清竹离去之后,他内心世界中的太阳就坠落了,只剩一片无尽的黑暗,而小武可以说是他内心世界仅有的几缕阳光之一,现在他的世界又少了一缕阳光,距离无尽黑暗又近了一步。
“小武哥……他是怎么死的。”久久风若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是在诛邪战场陨落的,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噗!
身受重伤的躯体再加上突闻噩耗的心神震荡,让风若辰喉间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血雾。
“阿辰,你怎么了?”看到喷涌而出的血雾,木雨柔急忙上前一步扶住风若辰不稳的身体,担忧的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风若辰说着,欲将自己的胳膊从木雨柔的手中抽出。
“不许动。”木雨柔命令道。
听到木雨柔的命令,风若辰也不敢再动了,他知道自己想隐瞒的伤势再也瞒不住了,本不想让师姐担心的,可是此时……
一丝灵识之力自木雨柔的指尖涌出,通过与风若辰接触的胳膊进入了他的体内,循环一周之后,木雨柔便了解了风若辰体内的伤势。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怎么吭都不吭一声。”
木雨柔的话中带着三分责怪,三分心疼,三分自责与一分无奈。
责怪风若辰在雷劫之中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为什么不告诉她。
心疼风若辰所受的伤痛,更心疼风若辰的那份隐忍。
自责自己为何如此粗心,竟然没有察觉到风若辰已经受伤了,还说了小武的事情刺激他。
无奈于风若辰这总是宁愿一个人独自承担的性子。
“习惯了!”
听着风若辰平淡的说出这三个字,木雨柔的眼泪差点忍不住再次涌出。
习惯了!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眼前这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如此平淡的说出这三个字,是习惯了经常性的受伤,还是习惯了独自一人默默承受伤痛。
木雨柔无法劝说风若辰,因为她了解风若辰的性子,和她的性子一样,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宁愿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愿让关心他们的人担忧,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减轻风若辰身上的痛苦。
小心的将风若辰扶到白鹤旁边坐下后,木雨柔将背上背着的古琴取下置于双膝之上。
琴身之上雕刻着山川草木,山河湖泊,隐隐有浮光在其上流动。
当木雨柔纤细的玉手置于琴弦之上时,风若辰感觉眼前的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宛若超脱了这方天地。
铮!
琴弦拨动的声音仅仅响了一下便安静了下来,并非木雨柔无力弹下去,而是风若辰突然伸出手将琴弦紧紧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