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赵辰醒来时,身躯膈应的难受,耳边听到的像是雨水落地的悦耳。
头有点痛,却还是径直坐了起来,“我的手?脚?好了吗?”
他动作了一番…
“我这是在哪里?”
“过去多久了?”
手脚之处依然有些疼痛,但已经可以稍微活动,胸口平整,他感到目前只是虚弱,好生休养几日就不会有大碍。
“那马...我不会在马棚吧!”
他连忙摸摸身上的衣物,幸好完整,是个清白之身,于是就想摸索出这里的环境,但外面有人接近了。
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刺耳难听,他断定此处也不怎样。
“哥,你醒了?”
“小三?”他沉默了,当初那屋门是他亲手装的。
“哥,你醒了!你不知道,可吓死我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好大的雨,我躲屋子里不敢出去,然后听到门外有动静,就想透过门缝去看...
你猜怎么着?嘿,你一边吐血一边在门口睡觉!”
“。。。”
‘所以是那马给我送来的吗?果然,日行一善是有好事的,不枉我多番的喂养。’赵辰理清了思绪,唯一他想不通的就是伤好的有点快。
“睡了一晚上我见你好很多,就去摘了几个果子。”
“怎么睡的?”他还没和人睡过。
“我在一边看着你的。”
“那就好。”
接过洗净的果子,他静静吃着,对赵家的情绪越发复杂,老爹应该还在等着自己,可是他不想面对赵家的人。
他在想怎么办。
赵家值得他在意的只有赵穆真和赵汐彤,所谓家族,充满着冷漠与自私还有可笑。
“帮我办个事,我需要养伤。”
“好。”
一夜的雨,没有盖住昨日的热闹,各种曲折离奇的版本在人群中发酵。
赵汐彤显得无精打采,在南华门上看着空旷却布满裂痕的比武台,怔怔发呆。
“大小姐,我们并没有看到他怎么消失的。”
“昨日的雨太大了。。”
“会不会被流窜来的魔物...”
“闭嘴!大小姐...”
“好了。”她平淡开口,这些护卫的解释听听作罢,她无权追责,一夜未睡,她终于找到机会跑了过来,可什么也没看到,无力感油然而生,只能转身回去。
踩着浅积雨水的石板路,偶尔溅起水花,她很乱,再往南自己没有资格带人去寻找,可人不见了,护卫们的那种眼神明明是觉得赵辰活不成了,那么,是不是要告诉赵穆真,她也很难过更是不信...
赵穆真皱眉看着院子里的那帮人和绸缎财物,难得的直起身子面对着这帮趾高气扬的下人,说道:“何故?”
府内管事嘿嘿一笑,“恭喜四院辰少爷喜提比试第三,这是城主的赏赐,少爷不出来看看吗?那点小伤就敢看不起城主大人?”
“什么?什么伤?”
他眼神瞬间凌厉,吓了管事一跳,但随即释然,“四爷莫要吓唬小人,这不比当年了。难道您不知道昨天的事?”
“说!”
他想教训一番这个下人,可浑身乏力,心中感到不详。
“昨日...”
“都下去!”赵汐彤站在院门外瞧过来,立刻冷脸呵斥。
“是...”
管事闭嘴,对她礼貌一笑,不再说话,带人离开了院子。
“咳!”
“四叔...”她连忙去扶着他坐下。
“你说,昨天怎么了。”他喘气道,“辰儿怎么还没回来!”
“他…”
赵汐彤看着他苍白的脸,有些不忍,可她来不就是希望有人给个主意。
。。。
“辰儿...失踪了?”
他起身,半途摔倒,摸到酒瓶狠狠灌下一口,“找,找啊,快让人去找啊!”
“除了那些敢搏命的,愿意去南面山的没几个,我花了些银子,希望能带回消息,其他...汐彤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做。”赵汐彤泪水滴落。
“不会的。”他摇摇头,“扶我起来,去见城主。”
观海楼前…
护卫道:“城主正在顶楼品茶,不会下来见你,想见自己上去。”
“好!”
没有被回绝,赵穆真摇摇晃晃推开赵汐彤的手,赵观海需要看到他的态度。
拾级而上的腿不断颤抖,脸上的汗珠将面庞映的更加苍白,但他依然咬牙坚持。
“茶凉了。”
顶楼,他尽力平息着气息,看着面前的父亲还有几位哥哥。
缓慢行礼,“穆真见过父亲,见过哥哥。”
“换茶。”
赵观海看着外面淡漠开口,这里没有仆人,三兄弟也未动,赵穆真点头上前。
重新斟满,“穆真,十五年前,为父为何赶你出去?”
“真儿未能承袭父志,还蓄意伤害兄弟。”他眼中少了神采。
“认错了?”
“认!”
“而今,你的孩子废了捷儿,打乱老夫培养峥儿的部署,又该如何?”
“是穆真管教无方,听父亲处置。”
“嗯...”
赵观海收回目光,落在茶水上没有喝,看着虚弱的小儿子,“爵位传给峥儿。”
“可以。”他不假思索,当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他明白现实就是这样赤裸裸。
“老二,你认为呢?”
“我...”赵穆华心中微苦,老头子和老大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孩子可怎么办,老四一家已经没有价值,“等捷儿恢复了再说。”
“倒是苦了你,当年也是,现在也是。”赵观海开口,“这般,那事过去吧,城南坊市先交由你。”
“谢父亲!”
赵穆真的身躯如风中拂柳,止不住的晃动,他太虚弱了,走到这里都用尽了全力。
“辰儿那边,穆白你和城门守卫打个招呼,安排府中门客前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辰的消失,一早便有人禀报过,所以他才能谈条件。
“谢父亲!”
赵穆真跪倒在地。
“老夫累了。”他摇摇头,似乎要闭目养神。
三子退去,赵穆真才挪到楼梯口。
“一个家族要有家族的规矩,为父确实偏心,当初不是你的错,但为父说你错了,你就得错,你那辩解和一寸不让的态度很不讨喜也很无力。
和你早亡的母亲一样…
老二再不济,也是豪侠,你要有凡人的觉悟,为了家族牺牲自己是理所应当。
你不服输,你的孩子也不服输。
你的归来让为父很诧异,更惊叹你的强大。
但终究还是昙花一现,破茧成蝶的没有你,也不会是辰儿!”
一字一句宛若重击在心,他眼眶红了,湿润了,泪水滑落了,缓缓走下去的身影仿佛比赵观海更加苍老。
“原来一直是孩儿错怪了父亲,您只是偏心而已,不是不知真相。
明日,我会写好爵位承袭书。
辰儿若活,必能化蝶。
我没做到的,他可以,咱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