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通何一个手势,天师盟齐齐动手,势要冲进屋中,拦路的家丁如同挡车的螳螂,接连溅血倒地。
红,本是今日琴鹤山庄喜庆的色彩,却成了悲鸣的昭雪。
鹤友鸣看着山庄的人成片的倒下,他忍无可忍拔出一剑,急速向舒通何挑去,剑还未至,身上一阵钻心的刺痛,从肩前贯穿到琵琶骨,剑落地,身形往后飞去,直到撞在一木柱上才稳住。
鹤友鸣嘴角渗出血来,想往前一步,肩膀的刺痛感令他浑身颤抖了一阵,他往肩膀上瞥去,瞧见金线贯穿他的肩膀,穿透背后木桩,一滴滴血水从顺着金线淌出。他又听到熟悉的切水声,右肩、双掌、两腿被几道金丝刺穿。
豆大的汗水滴滴地打在石板上,鹤友鸣动不了半分,细微的颤抖他都能感到一阵切肉磨骨的痛感。瞧见此状的杨季昌咬牙切齿,他与和尚趁乱躲到一棵树上。他按着自己手,不敢多看,怕自己忍不住要出手。他很明白,此刻出手,若不能把天师盟的所有人都杀了,即使他能救下鹤友鸣也毫无意义,因为鹤友鸣根本不会弃山庄于不顾。
他又瞧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洛潇潇,此时的她并不似他心中的仙子,手起刀落间看不出她有丝毫犹豫,随后她的白裙上绽开一朵鲜红的花。
“住手,全部住手!不要打了!”鹤友鸣越吼越大声,伴随的疼痛也是越来越大。他怒瞪着罪魁祸首的舒通何。
“这就对了!”舒通何拍手道,天师盟的人随即停手。江映月五指一动,金线从鹤友鸣身上抽出。鹤友鸣从木柱上栽下来,王守仁扶住了他,鹤友鸣提起气,甩开王守仁的双手。王守仁和正一弟子如同木鸡一般立在原地,一边是不想帮,一边是帮不了。
“你们贵为天师盟的人,是正义的代表。对琴鹤山庄下如此杀手,还想对我家人发难。这就是你们正派的作风,不怕天下人耻笑!不怕天尊降罚吗!”鹤友鸣口沫飞溅,愤慨道。
“为了天下大义,难免要牺牲点小义。”舒通何言道,“若你只是想畅谈对我们的见解,那也没有好谈的!”
鹤友鸣见舒通何要发号施令,急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因我鹤友鸣一人起,与琴鹤山庄上下其他人无关,他们也不知情。我可以说出怪尼姑的下落,但请你们放过我们琴鹤山庄其他人,日后不再为难!”
“没问题,我也不曾想为难他们!说吧!”舒通何说道。
“好,一言为定!我希望你能对天发誓。也让正一五侠做个证!”
“好!苍天在上,今日我舒通何在此发誓!只要鹤兄说出怪尼姑的下落,天师盟众人即刻离开,不再为难琴鹤山庄上下众人,日后也不会!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既然舒道长这么有诚意!鹤某便说出她的下落!听好了!她在龙泉寺!”鹤友鸣指着南面的方向,众人皆向那边看去。
舒通何瞧向南面,心思一沉,暗念不对,岭南一带这么大,叫龙泉寺没有千家也有百家,指是南面,是多远多近,他怎么知道,又怎么去寻。转头要问个清楚。
只见鹤友鸣一直笑,笑着盯着他,脖子上却多了一道红线,他手上的剑还淌着血,剑落在地上时,鹤友鸣也重重摔在地上。呼吸闭了,眼睛没闭,两眼直勾勾盯着舒通何。
舒通何脸上青筋暴起,想不到被鹤友鸣摆了一道。鹤友鸣确实说出下落,没有骗他。他也知道怪尼姑在龙泉寺,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龙泉寺,让他如何去寻,即便往鹤友鸣指的方向去找,谁又知道鹤友鸣有没有故意骗他。
现在鹤友鸣自杀了,他问个死人也没意义。更让舒通何气愤的是,他还不得不遵守诺言,毕竟发过誓。不遵守的话难免会惹闲言,有损天师的名誉。
刀剑入鞘,满地的鲜红。琴弦断裂,山中从此无了绝唱。白鹤哀鸣,盘旋间飞走,山庄从此不再有鹤。
舒通何遵守诺言,撤走山庄。江映月一旁问道:“舒道兄,我们就这么走了,若是山庄还有人知道呢!”
“鹤友鸣几十年同枕的老婆都不知晓怪尼姑的下落,你觉得还有人知道吗!”舒通何言道,“死了!便死了。佛门的人也无从得知!”
天师盟的人走后,正一派的王守仁留下一封帛金,便也离开。杨季昌取下两片绿叶,轻轻脱手,叶子盖在鹤友鸣的双眼。带着胖和尚一同离开。
杨季昌心情郁闷至极,怪尼姑的线索断了在其次,他痛惜一个真正的正义之士,被一群伪君子逼得走投无路。他看不惯,却无能为力。厌胜门的教义本应该是对这些逍遥法外的狂徒进行惩灭,皇权的介入,厌胜门的味道也变了。唯恐江湖不乱,江湖教派势力历来是皇权所忌惮,拉拢不来,减之灭之以绝后患是最好的手段。
夜色渐浓,山间的晚风凉得瘆人。杨季昌打了两只鸟,在林间烤起来,就着山庄中顺来的一坛酒,与胖和尚喝起来。
“和尚,怎么称呼!”杨季昌问起,一路上与和尚作伴,一直想着心中之事,也没问起他的名字。
“法号无济。”这烤鸟到和尚口中,连骨头都不吐。
“你是佛门中人,有没听过那位怪尼姑?”杨季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想碰碰运气。
“听过。”无济和尚说道,令杨季昌欣喜一阵,又言道:“今日山庄上的人不一直说!”
“喝酒!喝酒!当我没问!”杨季昌心情一下落空,这和尚平常一副疯癫的模样,一点都不靠谱。
“看来你同那群天师盟的人一样都想来问庄主此话!你们不会是一路吧!可把好人害惨咯!”
“不是一路!我也想知道怪尼姑的下落。”杨季昌饮下口酒,说道:“受人之托,想请怪尼姑出山主持大局。可惜唯一知道她下落的人死了。鹤庄主是个人物。此酒杨季昌敬你!”杨季昌倒满一口,又往地上洒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