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从那丑陋狰狞的身躯中拔出长刀，几乎被劈成两半的尸体正在缓缓化成黑灰。
“偶像，那边好像有爆炸声和枪声，不过感觉好像很远，要过去看看吗?”站在4号下方的安雅指着乌漆嘛黑的某个方向说道，“也许那些被追杀的猎人还有侥幸存活下来的，我们可以跟他们借点手电筒之类的照明物品。”
借助4号的小型照明灯，能够看到安雅脸上的怨念。
“这种黑暗好像会吞噬光线，手电筒之类的估计用处不大。”
“偶像，还不是你的错，居然连最基础的照明设备都没带，唉，我心中那无所不能的专业形象好像破灭了一点点！”
归刀入鞘，夜阑瞥了她一眼:“我的在地下设施的时候被宋齐拿走了，你的呢？你自己也没带居然敢厚着脸皮说我?”
跟在4号后面走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安雅抓了抓头发道:“我的手电好像是掉在兽窟里面……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尽快与那边交火的人汇合，天黑下来以后，这废城变的实在太恶心恐怖了！”
“……”
安雅避开镶嵌在地面里的白骨，紧紧跟在夜阑的身边。
4号的灯光也只能照亮前方三四米的范围，由于它的扫描系统失效，现在防备黑暗中的怪物，全靠夜阑那远超常人的耳目和多年厮杀的危机意识。
不过安雅的视力也很特殊，在4号的照明范围内，她往往能发现一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两只趴在地上伪装成骸骨的怪物就是她提前发现并击杀掉的。
4号偶尔会扫过周围的环境确定地形，灯光下一闪而逝的墙壁明显是由腐烂的尸体构成，门户大开的街边店铺内更加黑暗深邃。
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那些楼房的窗边和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从道路中间走过的两人。
“偶像，我咋感觉周围好像有好多人啊，而且似乎一直在看着我们……”
“这只是你的错觉，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容易胡思乱想，所以会产生许多莫名其妙的幻想，”夜阑从站在一间早餐店里一动不动的黑影身上移开目光，语气轻松地解释道，“我以前也去过这种几乎无光的黑暗环境中执行任务，也曾觉得周围都是人，结果到最后啥也没有，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真的？”安雅紧挨着夜阑，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后面，“这种无光的环境实在是太麻烦了，下次我一定要备好强效照明设备！等我的探索者到货了，我要给它装上一堆照明灯，到时候就像黑夜里的小太阳一样亮！”
飘在前方的圆球颤抖了一下。
“……这创意不错。”
就这样闲聊着缓解恐怖的气氛，两人跟着4号走过一条街道，在一个十字路口即将转进下一条街的时候，两人一球同时停止了移动。
前方二十米处的公交站台亮着一盏路灯，橘黄色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长发女子站在忽明忽暗的广告牌前，看起来似乎是在等公交车的样子。
“呵呵，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等车啊，”安雅脸色僵硬地说道，“偶像，4号，不如我们找另一条路走吧，感觉那些枪声之类的好像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走，不要打扰人家。”
夜阑拉着安雅转向另一条街道，然而没走出多远，似乎是眨眼之间，站在路灯下的站台上等车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他们前方，大概十几米的距离。
“我们并没有返回，这的确是另一条街道，我的记录中并无重复。”
4号的灯光左右扫了一圈。
“在换一个方向试试。”
反方向进入另一条街道，还是没走多远，不停闪烁的广告牌前，长发白衣女子已经清晰可见，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本应带来温暖的淡黄色灯光，却让人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偶像，要……”
“你和4号站在这，我过去看看这位盯上我们的女士想干什么，”夜阑检查了一下霰弹枪，提步走向公交车站，“你们注意周围，有什么不对劲喊我或者直接开枪！”
公交站台其实已经距离他们不远，路灯的光照与周围的黑暗泾渭分明，仿佛被禁锢在这片小小的站台里。
“嗨，女士，这么晚了还在等车呢？”
夜阑抬手打了一个招呼，身材平平的女子微微动了一下。
“不，我在等我老公。”
一个粗犷的嗓音从长发白衣女子嘴里传出，她转过头，随风飞舞的丝丝长发下，一张胡子拉碴的国字脸出现在夜阑视野中，那带着明显黑眼圈的双眼无神的望着他。
“我cao！”
夜阑和后面的安雅同时爆了一句粗口。
说实话，夜阑在打招呼之前预想过很多情况，什么没有五官的脸啊，满嘴尖牙的怪物之类的，但万万没想到那飞舞的长发下是一个抠脚大汉，而且还是熬了很多夜导致精气不足的那种！
那男扮女装的抠脚大汉举起手捂住嘴，作了一个娇羞的动作，站在不远处的夜阑感觉胃里一阵翻滚，背后传来了安雅的干呕声。
“嘻嘻，这位小哥哥也是来等车的吗？”
“不是。”夜阑虚着眼，尽量不去看那张脸。
“小哥哥真爱开玩笑，到了这个车站，所有人都是来等车的，不然走不了哦。”
抠脚大汉朝夜阑抛了一个媚眼，指了指身边示意他站过去。
“谢谢，我站在这里就行，”夜阑眼角有些抽搐，“请问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公交车站？”
背后传来安雅压抑不住的笑声。
“不能直接离开哦，只有坐车才行，嘿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因为我老公就是公交车司机，所以他要把所有在这站台等车的人都接走，这可是他定的规矩哦。”
看着那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抠脚大汉在那吴侬软语的说话，夜阑感觉额头胀起了青筋。
“我们可以选择不坐吗？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抠脚大汉轻轻摇了摇头，回头望了一眼灯光外的黑暗。
“不行呢，而且我不建议你们过去，那个满脑子都是如何赚钱如何剥削员工的酒店老板正在那边发疯呢，你们过去只会被捶成肉泥，然后沦为被他剥削的酒店员工。”
说完后抠脚大汉悄悄打量了夜阑几眼，捂住嘴轻笑几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夜阑握紧了霰弹枪，指节有些发白。
“我们只是想路过。”
“从你们看见这个公交车站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所谓的路过啦，”抠脚大汉拍了拍洁白的裙子，在白色的映衬下，手臂上的黑毛越发明显，“我们在白沙公园旁的步行街开了一个小吃店，最近没什么人来坐车，所以我们的肉都不够用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两个水嫩的年轻人，这可不能错过呢，嘻嘻。”
“哦，原来是这样吗……这样看来可不是用谈话能解决的事情呢。”夜阑面无表情地说道。
就在这时，黑暗中亮起了两盏车头灯，看起来还在很远的地方，但几秒后就驶入了路灯的照明范围内。
一阵刹车排气声，一辆十六座的小型公交车停在了站台前。
车门打开，昏暗的车内走下来一个体型更加彪悍的……呃，女人，虽然虎背熊腰，面貌狂野，但从身体特征还是能看出的确是一个女的。
“哈哈，老婆，想我了没，”女人一把搂住抠脚大汉亲了一口，（那画面太美我暂时无法形容）“你又利用你的美色勾引到两只小肥羊了吗？太棒了！我是怎么娶到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的啊！”
女人狂笑着打量起夜阑和站在后面的安雅，那眼神流露着满满地宰杀欲望。
夜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们说完了吗？最后再问你们一句，我们能离开吗？”
“嘻嘻，这个小哥真可爱，老公，能留给我玩几天吗？”抠脚大汉依偎在女人的怀里娇笑道，“那边的小女娃可以先宰了做腌肉，话说我们的熏肉也不够了呢，要不一半做成——”
轰鸣的枪声打断了抠脚大汉的说话，两人直接被一枪爆开，四分五裂。
“呼，终于清静了！太煎熬了！”
夜阑舒了口气。
“哈哈哈，偶像，你是不是被那个穿连衣裙的‘大姐姐’的美色吸引了啊，哈哈哈，这两个快笑死我了，”安雅大笑着走上前拍着夜阑的肩膀说道，“还有那个开车的女人，说真的，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是郎才女貌啊。”
“谢谢夸奖！但我还是决定让你们两个死的再痛苦一点！”
虎背熊腰的女人拉着白色连衣裙大汉从公交车上走下来，全是横肉的脸上充满了杀气：“你们居然敢当街开枪杀人，还真是嚣张到了极点啊！”
“老公！一定要狠狠弄死他们！他刚刚打的我好疼！呜呜呜，我的裙子好像被弄脏了，啊啊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裙子啊！”
夜阑望了一眼地上的残肢断体，目光转向那两个已经满目狰狞的夫妻。
“居然敢让我老婆伤心，给老子去死！”
女人抽出一把剔骨刀砍向夜阑，然而迎接她的还是那黑洞洞的枪口和一闪而逝的火光。
两人再次碎成一地。
几秒后，昏暗的公交车内再次走下两人。
“你们居然又敢开枪杀人？！我一定要宰了——”
枪响，两人倒地。
两人重新从车上下来。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啊！我一定要宰了你这——”
两人倒地。
两人一脸阴沉地从公交车上下来。
“你们——”
倒毙。
两人下车。
“你——”
死。
“你们还有完没完啊！杀人犯法啊！”
“你们还有完没完啊！子弹不要钱啊！”
站在公交车内的两人和夜阑同时喊道，一旁的安雅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飘在上方的4号定在空中，似乎被惊呆了。
“法克！老婆我们走！”
对视了几秒后，女人脸色难看地坐到司机位置，启动公交车驶出站台，很快就连车尾灯都隐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路灯熄灭，地上的碎肉化成黑灰飘散，原本看起来还比较新的广告牌迅速腐化坍塌，站台的长条座椅表面剥离，露出了内里的惨白枯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