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了按太阳穴,有点无力地道:“陌骞,好,我记下了。若陌先生没有别的事情,等明日我从朝上回来再说吧。”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诸事颇多,思量这个,考虑那个,都没有好生休息。
怪不得朝上那些人分明四十岁左右,却满脸憔悴,有的再蓄了胡须,看起来跟七老八十一样。
吃皇家饭,果然都不是容易之事。单说我这职务本就事情烦杂,再加涉及暗谋,更是艰难。再这样熬下去,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经得起折腾。
“国师看起来面色似乎不太好。”
“大半夜你突然闯进我的卧房,我面色能好?”
陌骞摘了面罩,约摸三十岁,一副侠客模样,面庞冷峻,棱角分明,下巴带了点儿胡碴子,倒是颇为成熟稳重。
他拜手道:“抱歉,扰了您的休息。我此下前来是为国师之谋,全凭您的差遣。”
听着,我坐回了床榻,与他隔着屏风对话。
我见他的影子在屏风上晃来晃去,他隐隐约约说话的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语调有些不正常,又听他道:“其实在下没料到我们在北方的会面会是如此仓促。少主说您的安全皆由我负责,此外国师您有何吩咐?”
少主?
应该是萧岿吧。
他这般对我,倒是令我不知如何是好。作为回馈,我也当为他隐瞒下他墨门的身份,复国之事只是我的猜测,他回答得模拟两可,倒是不能妄动。
此前杨家的事情,还得进行下去。
我思量片刻,沉声道:“你去监视杨坚,三日之内,有任何披漏之处马上报来。他若是发现了你,你就引他来找我,最好把他惹怒来找我。”
“杨,坚?”陌骞问得迟疑。
我以为是他久在墨门不知道杨坚是谁,便又解释道:“杨坚就是随国公府杨忠的大公子,也就是那大兴郡公,随国公府设在正阳街。”
“诺。”他定定答了,随后便踏窗而去。
诺?
不是一般回遵命或者是之类的答语?
这是什么用词,他是从先秦时期来的吗?
陌骞走后,我躺在床上,准备入眠,昏沉的感觉再度涌来,我的腹部隐隐疼痛,居然这时候来了月事。
腹下线绞一般的疼痛让我浑身脱力,我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额上生出蒙蒙细汗,只知道紧紧抓住衣服。
本来是没有什么的,可能是我之前将那种药丸一口气吃了两个,加上这些天太累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准备个翻身,却不料居然从床榻上滚了下来,砰地一声,摔得我头晕眼花,又浑身乏力,一时之间我怎么也站不起来。
“大人!”怀玉听见声音,推门而入,“您怎么了?!”
她见我面色惨淡嘴唇发白,便是知道大致情况。
“属下扶您起来,”她把我扶到床上,转身倒了杯热水,她擦去我的汗水,蹙眉,有些心疼的语气,“大人明日要不告假一日?”
我憋住疼痛的呻吟,用力捧住杯盏,“不行,现在非常时期……若是不去,冯全定会借机参我一本,令我无法出使,说不准还要借机打压我们的势力。”
“可是,您这样,明日朝会至少还要站一个多时辰,您的身体……”
“没事。”
我喝下热水,吩咐她准备一个小抱壶,明天带在手上。
翌日一早,我几乎是一样未眠,走在去往正武殿的长路上,疼痛时不时地涌来,甚至到了朝上,我还是有点浑浑噩噩的。
“国师?”
谁在叫我?我懵懵的,有些听不清楚……
“阿嫣!”
我终于被惊醒,猛然抬头,才发现早就退朝了。
这称呼倒是像宇文护曾经来黎山找我的时候。
可那不过是引我上钩的一场骗局。
他站在殿前,一手扶着白玉护栏,背对我道,“你在干什么?方才让你提点意见,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张了口躬身道:“下官有些身体不适。”
宇文护停滞半分,回过头,竟然亲自把我拉住了,他忖度半分道:“你与陛下还得节制些。”
我顿时清醒了不少,低下了头,感到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答道:“是。”
“孤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也不忍心你这般。你回去好生休息。”
“多谢义父关怀。”
我感到可笑,他这又是一副慈父之态,又是将我利用得干干净净。
普天之下还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送给皇帝作为诱饵,作为工具?
宇文护走后,我方跨出殿门,腹部的疼痛一次甚过一次。
好不容易出了内宫,来到长阶。
我看着眼前的白色长路,一直连接到宫殿门口,平时不觉得远,可今天怎么这样漫长。我扶着栏杆,一种昏沉乏力蔓延到全身,再走上两步,我已然是快要蹲了下来。
这时候,居然好死不死又遇上了杨坚?
他真的给我诠释了什么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