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探进来一张羞怯的脸,接着是一个瘦小的身体,“西门小姐。”怯怯的声音从门口的女护士嘴里发出来。
“凌医生临时有事情不能来了,她让我今天陪您出去,我是护士雅子,还请您多多关照了。”雅子?无论从名字,还是她的举止来看,她都是日本人吧!日本女人的柔弱和谦逊似乎和以凌岚为首的云家医疗室的那种雷厉风行的风格格格不入,而且,雅子分明是那种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人,她又怎么出现在云家呢?西门思对面前这个女护士的好奇似乎比雅子对她的好奇还大一些。
就在西门思胡乱猜想的时候,雅子已把一直靠在墙角的轮椅推过来,靠到了她的床边,然后伸出手臂去扶正探出身体的西门思。暂时收回了自己的好奇,西门思的注意力又重新移回到了要出门这件事情。借助雅子的手臂,西门思顺利的移动到了轮椅上,坐稳后,雅子推起了轮椅,轮椅被她平稳的推出房门,推进了电梯。
轮椅很快推出了医务室的主楼,向右转过去后,再一次走上了去后花园的道路。细砂石上撒的水在清晨太阳的照耀下已经半干了,升腾起来的水汽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刚刚被浇灌的路边的草叶和花瓣上闪烁、滚动着点点的水底。
轮椅很快转过一个弯,医务室被留在了后面。直到西门思感到两个人已经脱离了医疗楼里面那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她才问,“雅子,你是日本人么?”主动去问别人的私事,这在西门思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但是,她就是压制不住心里面的好奇。
“啊!西门小姐。”似乎是沉静在某种思绪当中,雅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回答,“被小姐看出来了,我是日本人。”
“日本呀!那里离欧洲很远,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西门思没有回头去看雅子的脸。
“这个……”雅子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为难。但是很快,她还是开口了,“我出生不久爸爸和妈妈就死于车祸。我是和奶奶一起长大的。但是,五年以前,奶奶也去世了。我在报纸上看到可以留学的广告,就变卖了家产交纳了费用,被送到欧洲。没想到带我来的男人其实是输出非法劳工的蛇头。他讹诈了我所有的钱以后,把我卖到了地下赌场,被强迫出卖身体。我找了一个机会溜出来。发现了的打手追出来,被逼无奈,我躲进了一家餐馆。那里我遇见了少主,他救了我,把我带回来收留我。就在医务室利帮忙做护士,做力所能及的工作。”
“对不起,触及到了你的痛楚!”察觉到雅子声音有些颤抖,西门思轻声道歉。
“已经过去了,虽然没有亲人在了,但是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也足够了。”雅子回答。
“从知道您来云家我就一直希望能够见到您。”沉静了一会雅子的脸红了,声音也因为过分的激动不知不觉开始颤抖起来,尽管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喉咙里面跳出去了,她还是稳定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继续说,“可是,凌医生禁止他指定的人员之外的人接近您。我不是他的心腹,也就没有机会能和您说话。甚至连看看您都是不被允许的。我不止一次想偷偷溜进您的房间,可是每一次都被毫不留情的赶出来。不过,没想到现在我竟然能和您单独出去,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上天。”似乎是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让她的肺超负荷运转,雅子暂时停了下来,喘息了一挥,轮椅的行进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
“我急于见您,是想想您表达我的感谢!”短暂的停顿之后,雅子在一次开口了,“是您救了少主,让云家不至于陷入危机之中,也让我没有失去最后的容身之地。所以,从听说您在医务室开始,我就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见您一面,让您亲耳听到我对您的谢意。我的性命是少主救的,您又救了少主,所以我想……”雅子咬了一下嘴唇,低下头,显然在犹豫后面的话该不该说出来。西门思静静地听着,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时刻,接受这样一通莫名其妙的感谢让她无所适从。少主?她说得少主就是带自己到云家本家的那个年轻人么?在自己终于觉得解脱时面对的那个男人?男子的面孔同那场暴风雨一样早就从记忆中淡去了,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神秘莫测得眼眸。
“我想,既然我的命是少主救的,能替他说一声谢谢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当。所以,西门小姐,多谢了。”尽管面对着的是西门思的后背,雅子还是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去,深深的弯下腰,向着西门思的后背鞠了一躬。
救了云家的少主是她意料之外的结果。她当时是想借助拳鬼的一脚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她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死成反而让云家欠了自己这样一个天大的人情。少主?云家的少主不就是云爷的儿子么?这么说来他就是云家未来的主人了,雅子说得还真不错,自己无意之间竟然挽救了整个云家。
见西门思没有任何反应,雅子的头低得更深了,“小姐一定认为我是自不量力了,我一个下人,对云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原本不配代替少主说这些话。可是我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把心存的感激表达出来,就算知道小姐会笑话我,我也无所谓。”
“雅子,你其实很喜欢云少爷吧!”有什么念头在西门思的脑海里划过,如果能够得到确认,那么,雅子的表现就能够说得通了。
“西门小姐?”雅子的脚步定了下来,轮椅失去了动力也停在砂石的路面上。
被猜中了!西门思暗自得意。从雅子的反映看来,她是喜欢自己的少主子没有错。金融界,云家是当仁不让的大哥大,身为云家的少主,无论是在云家还是在经济界无疑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像是平民家的少女汇对王子心存向往一样,被云家收留的雅子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难言的情愫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感觉到雅子的羞怯,西门思暗笑。她向前面看去,不远处,昨天同云南轩相遇的画舫就在湖边,“雅子,推我去那个画舫吧!”她岔开话题。
“啊……好!”雅子也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推着轮椅的手停顿了,忙重新推起轮椅向画舫走过去。画舫里面被移开的石凳并没有被放回原处,那个刚好能放下轮椅的空间也还在,只不过,以前阻挡轮椅进入的门槛上搭了一块作为连接地面的木板,似乎是为她准备的。雅子推着西门思,把西门思的轮椅调整好方向,推进那个孔隙。石桌上,上一次西门思和云南轩前一天下棋用的那一套玉石的棋盘和棋子还在,与前一天不同的是棋盘上的棋子被小心的收好,放在了玉石的罐子里。
棋子和棋盘还在。西门思的手指触及到了温润的罐子,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作为一名棋手对围棋特有的感觉充满了整个身体。摆摆看吧,摆一摆昨天的那一盘棋,也许会给自己的问题找到答案。西门思伸出手把两个罐子摆在面前,打开。手指伸进里面,食指和中指夹出一颗黑色的棋子……
云家主建筑后面不太显眼的地方,有一幢四层欧式的别墅建筑。白色的大理石配上黑色的大理石的台阶和柱廊给人一种简洁、现代,又十分雅致的感觉。建筑物的门口并排站着四名身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的男子。这幢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建筑其实是云家的又一个中心,云家少主云逸天的住处——星宇楼。
今天,空闲已久的星宇楼经过一番不必要的打扫,终于迎进了他那久违的主人——云逸天。傲星宇楼的大厅里,云逸天把整个身体都依偎进大沙发里,疲惫的闭上眼睛。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星宇楼门前碧绿的草坪,远处是云家后花园内的一簇簇鲜花和郁郁葱葱的灌木。对任何人来说,这样的景物都会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吧!不过,这一切的主人云逸天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刚从自己父亲那里回来。因为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自己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他只有保持沉默。虽然父亲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把事情留给分家处理这件事多少有些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