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三天,天气都不甚好,一直在下雨。虽然雨势不大,但这正好拨动一个少女内心的绵绵情思。
可能是由于天气原因,也可能由于别的什么原因,李剑这些天没再来找过王丽了,这可让王丽有些心神不宁。她这几天脑子里可一直都晃着他的影子呢,没有李剑在身边,她总是觉得少点乐子。
做作业的时候,一遇到要费脑筋的题目,她的思绪就飘出了窗外,手不听使唤地随意翻动着书页,见到简单的题目,时不时又动笔写几个字,可是写着写着就又放下笔,趴在桌子上,开始幻想别的事情。偶尔想到甜蜜处,嘴角开始咧出一丝微笑,连她自己都未发觉。
她想给李剑发条微信消息,问他在干嘛,可是当她打开消息窗口,又开始踌躇起来,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万一他要是不回消息,那不就太尴尬了吗?真奇怪,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以前她给李剑发消息时可从不会考虑这么多,怎么现在反而这么瞻前顾后了呢,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只要一想到李剑,王丽那平静的心里就荡起涟漪。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着过去这些天她跟李剑在一起的场景,并且自动隐去徐志超的身影。他背着她,给她揉脚,喂她吃枸杞。每每当她回忆起李剑英俊的面庞,挺拔的身姿,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傻笑。她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在纸上漫无目的的写下李剑的名字,写完之后就呆呆看着它,一会儿愁一会儿笑。
最让王丽心潮澎湃,难以忘怀的还是那日李剑说想让她亲吻他,事后王丽回想起这件事简直后悔死了。她不知在心里埋怨过自己多少次了,觉得自己太拘谨保守了,为什么当时不亲上去呢?自己有什么好怕的,李剑虽然有女朋友,可她也看不到哇!更何况是李剑自己要求的,又不是她主动要这么做的,他自己都不在乎,她又胆怯什么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喜欢他啊!
一想到这里,王丽肠子都悔青了,像李剑这样的男生天底下哪儿去找啊,好容易让自己遇到了,却不知道把握机会,以后还能有这样的契机吗!再说了,且不说别的,单论她与李剑是青梅竹马这一条,就能让她有足够的理由把初吻交给他了,可她偏偏没有,唉,她一想到这里就更觉得当时是自己脑子短路了。
王丽把双臂向前伸的直直的,把脸颊贴在桌子上,幻想着当时她如果真亲在李剑脸上会是什么样子,她会吻他的嘴唇,吻他的额头,还是吻他的脸蛋儿呢?她在脑海里幻想着这一场景,就好像她是一个电影导演,指导着男女主角如何演好接吻这一场最富于浪漫色彩的戏,而李剑和自己则分别是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
王丽不断地在脑海中构思这一场景,并游刃有余地把她看过的最浪漫的电影拿过来比照借鉴。她先是想到了《魂断蓝桥》里玛拉和罗伊雨中接吻的场景,玛拉撑着黑色的雨伞,深情地向罗伊送去浅浅的一吻,平淡中不乏甜蜜,那是真正的属于初恋男女的吻。由《魂断蓝桥》进而她又想到了《乱世佳人》,在小山丘上,瑞德紧紧搂住斯嘉丽的腰,霸道地吻向她的嘴唇,如火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象征着他们在乱世中火热的爱情。接着《泰坦尼克号》那一幕又进到了她的脑海,在疾驰如飞的巨大游轮的船头,杰克和露丝迎风而立,在茫茫的大海上深情相吻。这些经典的电影镜头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内心,就好像在平静的水面翻起无穷的波浪。
《泰坦尼克号》中的杰克是一个画家,还为露丝画过素描像,这让王丽想到了之前李剑为她画的那张素描像。她又把那张素描找了出来,仔细欣赏着。看着看着,她突发奇想,杰克为露丝画的是裸像,那自己的裸像画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她丝毫不觉得脸红,反而觉得要是自己能给李剑当模特,让他把自己全裸的样子画出来,那可就真是太妙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她又想,如果她将来有了男朋友,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好好让他欣赏一番,他看后一定会赞不绝口的!
然后,他们可能就会……就会像杰克和露丝在地下室的马车里那样……抑或是像《英国病人》里女主来到男主卧室时,二人那样激情狂野的缠绵……
“天呐,我在想什么?”王丽终于从白日梦中醒来,长吁一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歇了,一缕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流泻下来,远方的山冈雾气弥漫,山峦若隐若现。
王丽的目光转向那盆天竺葵,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呵护,天竺葵的枝桠上已经长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花苞儿。王丽将天竺葵搬到窗台上,让它多吸收一些阳光,她自己则坐在那儿看着天竺葵发呆。
“丽丽。”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王丽心中一惊,就像是潜入别人家的小偷被主人发现了一样。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只见李剑微笑地站在那儿。
“你怎么来了?”王丽从椅子上站起来。李剑的突然出现让她又惊又喜,因为她刚刚还在想他呢。
“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不该来似的!”李剑问道:“我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李剑一边说一边笑着走到桌子边,“你在学习吗?”
“没有,就是随便看看,学不进去!”王丽笑道,原来的手足无措之感已经消失,重又变得一脸从容。
李剑看着王丽凌乱的书桌,四下扫了一眼,在一边发现了王丽刚刚在上面写了他名字的那张白纸,他看到后颇为意外,但又暗地窃喜,认为王丽刚刚一定是在想他,于是嬉笑着对王丽说道:“好妹妹,刚刚是不是在想我啊?”
王丽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他窥破了,脸颊绯红。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么承认,于是强辩道:“才没有呢!我才不会想你,想你有什么好!”
李剑看她的反应,更加觉得她是欲盖弥彰,不过他也不打算点破,于是把手搭在王丽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算我自作多情好吧!”
王丽重新坐下。
李剑又说道:“你没想我,我却在想你呢!”
王丽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可听起来却是那么舒心。
“你不想你女朋友,却来想我,鬼才信呢!”王丽调皮道。
李剑听了苦笑一声不说话。
王丽见他不应声,便问道:“你来找我干嘛来了?”
李剑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说呀,哑巴了?”王丽一再逼问道。
半晌李剑才说道:“我要走了。”
“你走吧,走了就别再来了!”王丽把身子转过去,假装生气道。
“傻瓜,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李剑抚着王丽的背笑道。
王丽一听这话,内心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她缓缓转过脸,看着李剑:“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回省城了。”李剑说道。
王丽木讷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她就像立在地上的一根木桩,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双眸,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手里的笔滑到了桌子上,她也毫无察觉。
李剑看着王丽傻傻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又不说话,他把目光移向窗口,看到了那株天竺葵。他伸手捧过那盆天竺葵,仔细查看一番,一边笑着自言自语道:“真快,它已经长出花苞了,相信很快就会开花了!”
“什么时候走?”王丽问道。
李剑叹了口气,缓缓道:“明天。”
“上午还是下午?”
“早上。”李剑将花盆放回窗台。
“你是有什么事吗?”王丽问。
“我一个同学——是很要好的朋友——出车祸住院了,我要去看看他。”
王丽听后也有些吃惊,便问道:“严重吗?”
“听说右腿摔断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很严重。”
“你还来王家湾吗?”
“这是我外公外婆家,我当然还会来啊!”
“我是说你看望完你朋友后。”王丽说。
李剑想了想,低着头说:“不来了,路途太远,跑来跑去太麻烦。”
“也是,”王丽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
“咱们保持联系吧。”李剑笑道:“这次难得一见,可不要断了。”
王丽也笑道:“就怕你回省城的花花世界之后就把我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剑一边摆弄着王丽柔顺的长发,一边说道:“你可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妹妹,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行了,就知道贫嘴!”王丽打趣道。
“你听着舒坦就行。”李剑笑道。
“其实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王丽说,“你女朋友一定幸福死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李剑问道。
“你觉得呢?”王丽冲他眨眨眼睛。
李剑拉过王丽的手,抚摸着说道:“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也要说,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王丽看着他,甜甜地笑了。
“对了,”李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8月26号,怎么了?”王丽说道。
“那也还不到一个月了。”
“我从来都不过生日的,你问这个干什么?”王丽好奇道。
“没什么,咱们从小一起玩的,我总不能不知道你的生日吧。”李剑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过生日啊?毕竟一年只有一次呢!”
“一个人,过也没意思。不过反而轻松自在,只要那一天过去了,生日也就过了,你说是吧?”
“呵呵,”李剑摸摸脖子笑道,“好像很有道理。”
天色又暗了下来,似乎一场大雨又要来临。
“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李剑说道。
“行吧,我也不留你了。提前祝你一路顺风!”王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以后还会见面的!”李剑说着就出门了。
李剑走后,王丽收敛了笑容,十分惆怅地望着窗外,此刻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失落来描述了,她就像一片柔软的树叶,刚刚脱离了大树的枝桠,随风飘啊飘,不知该飘向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