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零号小岛。
零号地下城中央区域,一个身穿纯黑色制服的男子站在那间曾经锁着“血药”的特殊牢房前,望着那被破坏的铁栏和铁链沉思。
“血药”对于整个无组织来说非常重要,一旦“血药”有失,那么组织的计划就将无法实施。而现在,关押“血药”的牢房空空如也,显然“血药”已经被人劫走了。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男子知道凭“血药”自身的力量是无法逃脱这间牢房的。而且,从牢房中被破坏的痕迹来看,明显是有人从外面破坏了铁栏,进入牢房将“血药”救走。
踏踏踏……
牢房外的走道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声音上来判断应该是皮鞋或者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脚步声不重,频率比较高,想来应该是个女人,而且个子不高。
来者很快出现在走道上,果然是个女人。女子身者黑色制服,一米六的身材不算太高,但却也凹凸有致,姣好的面容配上一头齐肩短发看上去有些英姿飒爽。
“总队。”女子来到男子身后站定。
“查清楚了吗?”男子看着地上的琵琶钩,头也不回地问。
“查清楚了。”女子低着头,汇报她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在南区的调控室内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求援信号就是他在一个小时前发出的,从他口中了解到零号地下城所发生的一切。”
“在今天黄昏的时候,‘天’从他的‘住所’中逃了出来,杀死了南区的守卫,进入仓库,半个小时后从仓库中出来,带走了一些木板和一台小型螺旋桨推进器,出了地下城,之后又在半个小时后回到地下城,一路杀光了南区和中央区域的所有守卫,劫走了‘血药’。”
女子口中所说的“天”就是那个布衣少年,而“血药”则是被布衣少年救走的少年,至于“住所”其实就是一间牢房。
那个被称之为总队的男子听完女子的汇报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天’为什么要劫走‘血药’?他是要背叛组织吗?还是说他想从‘血药’身上得到‘神丹’?”
男子虽然是在发问,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地面上的琵琶钩上,也不知道他这是在问身后的女子还是在问他自己。
女子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或许除了“天”自己,恐怕没有人知道答案。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沉默许久后,男子问道。
“‘天’正带着‘血药’离开南海,从他们前进的轨迹来推断,应该是要去往中原。”女子如是说。
“在他们离开南海之前,把‘血药’带回来。”男子下令道。
“是。”女子重重点头,然后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女子离开后,这间特殊的牢房中就只剩下男子雕像般屹立在原地。
南海某处。
布衣少年盘坐在筏子上,在他旁边躺着一个赤倮着上身的少年。筏子后方的螺旋桨推进器已经慢了下来,这是燃料即将耗尽的前兆。但布衣少年却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就凭一台小型螺旋桨推进器根本无法支撑他们逃离广阔的南海,他只是需要它带着他们离开零号地下城就够了,剩下的他自有打算。
渐渐地,筏子停下来了。布衣少年也不在意,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船来接他们的,到那时,他就可以带着身边的少年一起离开南海,回到中原了。
“喂,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之前不是说等离开零号地下城就告诉我吗?”布衣少年看着躺在筏子的少年,朝他发问,然而还没等少年回答,布衣少年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又继续说道:“对了,我现在已经离开组织了,所以以前的那个代号我也不打算再使用。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做——天道!”
“为何?”少年躺在筏子上,瞳孔向左移动,将目光坐在他左边的布衣少年身上。
“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么?你说‘其之举,损德折命,忤逆上天,置天道而不顾,犹逆之,终为天道所覆。’这世上有没有天道,我不知道,但我愿意成为覆灭组织的天道!”布衣少年回过头,眺望着零号小岛的方向,神态平静,但话语中却透露出他内心决然的信念。
“原来如此。”少年收回目光,转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轻声呢喃,“天道……如此也好……”
“喂,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布衣少年,也就是天道眺望了一会儿远方,忽然想起之前的问题,于是又对依旧躺在筏子上的少年问道。
“孤之名……”少年躺在筏子上,望着天空,缓缓开口,可他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打断少年话语的是一枚火箭弹。
就在准备告诉天道他的名字时,一枚火箭弹从他们的前方袭来,火箭弹飞行引发的气流声惊动了天道,他抬起头望着逐渐接近的火箭弹,对着躺在筏子上的少年说了句“小心”,然后站起身来,向着朝他们飞来的火箭弹遥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朝已经飞行到筏子数米之外的火箭弹遥握。
“轰隆!”
随着天道握紧的手掌,尚处于飞行状态下的火箭弹突然爆炸开来,此时的火箭弹已经距筏子不足五米,按道理来说,这个距离爆炸所产生的气浪与碎片都能够伤到筏子上的二人。但奇怪的是,无论是躺着的少年还是站着的天道都未曾受到半点儿伤害!虽然那火箭弹就在他们面前爆炸,但与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这种场景就好像隔着电视观看核弹爆炸,即使爆炸的威力巨大,却也不能伤到电视机前的观众丝毫。
前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一群黑点,然后渐渐变大,显然那些黑点正在朝天道的位置飞速靠近。
天道微微歪着头,望着那群渐渐变大的黑点对着躺在筏子上的少年轻声说道:“看啊,船来了,我就可以带你回到中原了。”
说话间,黑点已经靠近到可以看清楚模样的距离了——那是一群冲锋艇。为首的一艘冲锋艇上,一个彪形大汉扛着一部火箭筒发射器,刚刚那枚火箭弹便是由他发射而出。那彪形大汉见刚刚那枚火箭弹没有对目标造成伤害,只是以为自己打偏了,毕竟相隔较远,也就没多想,他从脚边的木箱内又拿起一枚火箭弹装填上,对着前方的目标扣动扳机,在他上扬的嘴角中,火箭弹呼啸着飞向前方的天道。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天道故技重施,轻易化解了飞驰而来的火箭弹,余光看了一眼躺着的少年,丢下一句“自己小心”后,便朝着迎面而来的冲锋艇高高跃起。
“该死!”彪形大汉啐骂一声,扔掉手中的火箭筒发射器,捡起放在一旁的AK-47,打开保险,对着半空中的天道就是一阵猛扫,整整一个弹夹被他在数秒内打空,却没有对天道造成半点儿伤害。
“这怎么可能!”彪形大汉望着完好无损的天道,震惊无比。
这并不是说他打偏了,其实他和天道之间的距离绝对不超过十米,而且后者还是处在半空之中,根本无法闪避,别说是他,就是换一个开过枪的人来都不可能打不中。实际上在他刚拿出AK-47时,天道就已经发动了天赋,他打出的子弹全部被天道的天赋所阻截。没错,天道也是一位觉醒者。
就在彪形大汉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时,天道已经带着雷霆之势降临在冲锋艇上!天赋横扫,整艘冲锋艇上的人全都身首异处。但这只是开始。
解决掉为首冲锋艇上的人后,天道并未停歇。他张开双臂,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然后全力发动天赋。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天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所有被那道波动扫过的人纷纷身首异处。
短短一瞬之间,前来追捕天道他们的追兵全部消亡。尽管这些人都是经过组织的严格训练,但在天道面前,他们连一个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命殒当场!这就是普通人与觉醒者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般不可逾越!
解决掉组织派出的追兵后,天道将冲锋艇开到筏子旁边,再将少年扶到冲锋艇上靠好,再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北方驶去。
在去往中原的路上,天道他们又遭遇到数支组织派出的追兵,但都无一例外地被天道轻松解决,而他们的交通工具也因为这些追兵一换再换,最后组织甚至为他们“送”来了一艘游船。
尽管交通工具更换的频繁,而且越换越好,但天道他们还是耗费了五天时间才到达交州沿海海岸。在登上交州的那一刻,天道将手伸到后颈处,发动天赋,划开皮肤,取出组织在他小时候便放置在他后颈处的芯片,然后将之捏碎。这枚芯片很小,只有小半个指甲盖左右,它惟一的作用就是定位,这也是为什么在茫茫南海中组织派出的追兵总能追寻到他们的原因。
天道随手将碎裂的芯片丢弃,然后扶着少年朝最近的城市走去。在天道靠近少年的时候,听见少年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虽然声音很小,但因为天道靠得近,所以还是听得很清楚。
“大秦……孤归矣……”
“虽然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里不是大秦。或者说,现在它不叫做大秦。”天道将少年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何?难道此地并非大秦?”少年侧着头,向天道问道。
“虽然我从小就呆在零号小岛,但因为组织的安排,我也学过一点知识,其中刚好包括历史。”天道没有看向少年,而是扶着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据我所知,你所说的大秦应该秦王朝吧,它早在两千年前就灭亡了。”
“这绝无可能!”听到大秦灭亡的消息,少年忽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不知道他哪来的力量,一把甩开天道,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双眼猩红,嘴里疯狂地大叫着:“孤不信!孤不信!大秦怎会灭亡!它怎会灭亡!孤不信!汝定是欺孤!”
天道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少年那疯狂的模样,既不上前阻止,也不劝慰。他知道少年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但他还是告诉了少年,因为即便他不说,少年以后也会知晓,这是瞒不住的。
良久之后,少年终于宣泄完毕,他踉跄地跪倒在地,似乎接受了大秦灭亡这个现实,可从他那充满死寂的眼眸中,天道看到了他的悲伤,他的绝望,以及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么这句话是最适合的——哀莫大于心死。
他仿佛像是被历史所遗忘了似的,如同孤魂野鬼般独孤的存在于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之中。
他的大秦,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一切都离他而去了,只剩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