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追击部队越来越近,已经可以透过树干间的缝隙清楚的看到一个个荷枪实弹,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的尖兵了。或许是刚才高大炮撤退的时候把他们宰得太狠,因此眼前这帮家伙虽然一个比一个叫唤的响亮,实际上都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朝林子里边挪。带队的指挥官和军曹们也都低头哈腰埋在人群中不敢露面,只是不停地推那个一把踢这个一脚,督催士兵们加快追进的速度。
轻蔑地撇了撇嘴,张振清回头对杨冬青说:“看小日本一个个缩头缩脑的那个乌龟样,还号称精锐呢,我看不咋地。”
杨冬青没理他,自顾自的一边观察着敌情一边顶了句:“少废话。小鬼子要真那么徒有虚名还能把咱们撵进这荒山野岭的鸡飞狗跳?专心注意情况。”说完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再次认真的查看起来。
小心地躲在推进的士兵中间,藤井暗暗地在心里诅咒那个死人脸的山本。明明自己只是个参谋,从来没带过兵打过仗,只是因为自己不被那个猪头大队长喜欢,就借着攻进敌营时部队伤亡惨重需要充实兵员为名,把自己支到了最前面的井上小队做指挥官。
不单如此,凭他的感觉和分析,这个不到30个人的什么井上小队,绝对不是尖兵那么简单。他们的位置已经前出距离大队人马约100多米。要知道,这里可是丛林,如果支那军仗着他们强大的火力想吃掉他们太容易了。如果自己没有搞错的话,此刻,山本大队的主力肯定是以一条比较厚实的散兵线前进的。只要自己这里发生了战斗,只要自己这队人能坚持超过五分钟,那么,跟在身后的两翼部队就会快速的合围过来将支那军团团围住进而歼灭。
看了半天不见大队的日本人,杨冬青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嘀咕道:“怎么才这么点人,不应该啊?难道打算扎营了?不可能啊。”
正在思考,张振清扭头看着他请示:“打不打,鬼子说话就到跟前了。”一句话提醒了杨冬青,他咬着牙狠了狠心命令:“大炮,留一半机枪给我和振清,你跟标子带剩下的人赶紧后撤500米,在那埋伏起来等我们消息。老兵痞带你的人上树掩护,速度要快。”说完继续打量着越来越近的的日本兵。
高大炮早就摩拳擦掌打好了准备大干一场的主意。眼看鬼子已经近在咫尺就等开火了却猛然接到杨冬青让他撤退的命令,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声来。多亏东北佬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大张的嘴,把将要出口的声音闷在了嘴里,只发出了动静不大的“呜呜”声。拼命的挣扎着努力想掰开紧捂的脏手,高大炮很不甘心在即将开打的节骨眼上后撤。还是林正标在他腰上使劲拧了一把,凑到耳边小声提醒:“你个猪脑子,听二当家的没错,拧次个啥,还不快走!”
高大炮这才憋着满脸的恼火停止跳弹,去提地上的机枪。见他不再折腾,东北佬这才松开手做了个怪脸:“傻大个子,属猪的吧,有那本事俺们就管你当二当家的了,看你那草包样。”说完跟着林正标一伙悄么声的朝后面摸去。高大炮愤愤的撰起拳头给了自己一下,这才提枪追随而去。
就这一会时间,日军的尖兵距离杨冬青他们不到50米了,连钢盔下的五官都已经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支那人!”一个眼亮的年轻日军士兵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吓得林子里刚落下的鸟雀们再次扑楞着翅膀哀鸣着飞了起来。紧跟着“啪”一声枪响,一粒子弹正中他钢盔上的黄色五角星,使他喊着刚出口的“人”字,瞪大了两眼栽倒在地。树上的老兵痞风轻云淡,轻轻拉动枪栓退出弹壳,顶上子弹,把眼睛贴在狙击枪的望远镜上寻找下个个目标。
倒地日军的战友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得一愣,大脑突然停止了思考,就那么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稍远些的日军则朝着倒地发出的方向看来。
“打!”说时迟那时快,杨冬青大喝一声猛地站起来,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鬼子连连扣动了扳机。
“打!”张振清应和着闪出隐蔽的大树,横端着手里的冲锋枪泼洒着弹雨。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一众手下就盼着这个命令呢,听说开火毫不怠慢,纷纷吼叫着冲出各自的藏身之地,用猛烈的射击发泄着心头的怒火。
要说眼前的鬼子真不愧是号称精锐的第十八师团的士兵,个个训练有素。杨冬青的枪才响了没几下,楞在原地没被击中的鬼子就已经纷纷散开各自寻找隐蔽的地方,迅速瞄准开起火来。
发现突然袭击没多大效果,反倒自己已经有几人被对方击中,杨冬青急了,如果不能尽快结果掉这伙日军,那么很可能就会掉进鬼子的包围之中。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跟着自己的弟兄们可就白白搭上了性命。想到这,他退掉手中打空的弹夹重新装上新的,拉开套筒上了膛斜插在皮带上,一把夺过乌龙的步枪,顺手从张振清的腰带上挂的刀鞘里抽出刺刀装好喊了句:“上,都上,赶紧压上去!干光了这伙鬼子马上撤!”
说完端起枪就冲向林外。嘴里还叽里咕噜的怪叫个不停。乌龙一看就急了,回手抽出一把砍山刀和一只德国驳壳,追着杨冬青就跟了上去。张振清正低头忙着换弹夹,冷不丁杨冬青吆喝着就绕过自己窜到前面去了,气得用力拉开枪栓冲左右咋呼着:“你们他娘的都是死人啊,看着二当家冲锋也不拦着,都愣着干啥,赶紧上啊!”说着赶紧端了枪撵上去保护。
眼看着丛林里的远征军发起了冲锋,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藤井叫苦不迭。日军的三八步枪一旦进了林子的确不怎么方便,太长不说,而且射速不高,面对败兵们手里的冲锋枪、机枪、手枪组成连续不断的火力压制,吃了不少亏。可抬起身子射击就意味着死亡,要是不开枪,敌人就快冲到自己面前了。
正在藤井举棋不定想对策的时候,杨冬青已经大叫着对准一个匆匆起身的日军举枪刺了过去。“啊”被刺中的日军惨叫着丢掉手里的步枪,两手紧紧捂住伤口倒在地上疼的滚来滚去不一会就停止了挣扎。抽出染满了鲜血的步枪,正准备冲向下一个目标,乌龙和张振清也到了他的身后,两个人紧紧挡在他的身前像门神一样左右开弓扫射着。
藤井发现冲上来的支那军人都拼命挡在一个军官前面保护着他,料定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虽然从年龄和军衔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值得这么多人舍命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打定了主意,他指挥着仅剩的十来个人从不同角度发起了冲击。
见鬼子改了策略突然发起了进攻,杨冬青等人并不打算跟他们硬拼,一顿手榴弹和弹雨过去就全部放翻了。
看到眼前的日军被全部消灭,杨冬青带着乌龙和张振清警戒着朝树林里边撤,指挥弟兄打算清理战场,带了受伤的弟兄撤退。
刚走出没几步,猛不丁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弹雨刮了过来,没防备的败兵们顿时躺下去一片。反应快的连忙就地卧倒睁大了双眼四下寻找敌人射击的位置。
“趴下,都趴下!”看着弟兄们在自己面前惨叫着血肉横飞,杨冬青急的红了眼,不顾一切的招呼着剩下的人。乌龙见他暴露在对方的火网前太危险,一个虎扑把他压在地上死死按住。此时的杨冬青已经两眼通红,不管不顾的撕嚎着拼命想挣脱起来。
张振清一边指挥剩下的人阻击一边急速爬到杨冬青的身边使劲摇晃叫喊了半天,见他还是失去理智没有反应,于是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大声喊道:“二当家的,醒醒,咱们得赶紧撤,乌龙也受伤了,再不撤就撤不下来了!”
不知是因为挨了一巴掌的原因,还是张振清的化起作用了,亦或是听说乌龙受伤了,杨冬青猛然停了下来,眼里的血色消也退了不少。“乌龙受伤了?怎么搞得,我刚才是怎么回事。“使劲摇了摇头,杨冬青多少恢复了些神智。”咱们中了小鬼子的埋伏,他们用小队斥候做诱饵骗咱们上当。等咱们放松了警惕突然杀了出来,弟兄们刚才损失不少。你刚才魔障了,站那乱喊乱叫。乌龙为了保护你替你挨了几枪。赶紧撤吧,不然咱们一个也走不了了,鬼子的大队上来了!”
听张振清这么一说,杨冬青这才多少想起点刚才发生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努力把乌龙背到自己身上掉头就摇摇晃晃的向树林跑去。张振清见他恢复了正常一边开枪扫射一边大声喊道:“手榴弹,延时,扔!”
尽管只有寥寥无几的几颗扔进了敌群,但是爆炸横飞的弹片以及腾起的烟雾多少还是帮了败兵们的忙。轮流掩护着,张振清带殿后的人终于冲回到树林,汇合了杨冬青和上树掩护的老兵痞等人,急急忙忙的追着高大炮他们留下的记号而去。
跑,拼命地跑,一路上杨冬青总觉得这种感觉这么熟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前几天跟其他远征军的溃兵们在遭遇了日军的袭击后也是这么跑的。只不过虽然同样狼狈,但是比前几次已然有了章法,起码有掩护有撤退,像是军人的样子了。
后面追击的日军枪声不断,杨冬青他们也一直没停下步子,只能轮换着把伤员背着蹒跚在密林之中。就在所有人跑的是口干舌燥,眼冒金星,快撑不住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草上飞忽然扬起手蹲了下去——前面有情况。
赶紧停下,把伤员放好,杨冬青他们举起枪准备战斗。张振清弯着腰跑到草上飞身边蹲下问:“什么情况?”
“不知道,只是跑着跑着感觉不对,太安静了。”草上飞也不确定,只是凭着本能停下了脚。
听了这话张振清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想责怪草上飞几句,可转念一想,人家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打猎巡山,这方面的经验的确老道。再说,打仗的事谁能说清楚呢,老祖宗也说过:兵无长形,还是相信他一回的好。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欢呼声传了过来。原来草上飞也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悄悄摸了上去,才发现是高大炮他们派人来接应了。
连日的劳累加上醒来没多久就又参加了战斗,再看着遭到鬼子暗算屈死的弟兄以及背着乌龙跑了一路,杨冬青直接的心里一松,一头栽在地上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