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以“诛”为乐的杀人恶魔,一个是嗜杀成癖的尘世幽灵。他们就像地狱的两个使者,视人命为草芥,以荼毒为能事,在上海乃至整个沦陷区掀起了杀人狂潮。
他们将枪口对准一切有碍汪伪集团投敌卖国行径的人。在他们的枪口下,法官丧命,媒体工作者接连身亡,抗日女共产党员生命之花凋谢……
一件件血案骇人听闻,一个个事件离奇曲折。汉奸特务们的嚣张和疯狂,仁人志士的执著和坚强,都在同一个大幕下上演。血腥漫天,让人们更清楚地看透了汉奸的嘴脸,也更为清晰地看到了国家和民族的希望所在。
历史将会彰显所有的光荣,谴责一切的罪恶。
世上的大奸大恶之人并非都是天生一副凶煞模样,也并非只会干那些罪恶勾当。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有一些“雅好”,不知情的人很难把他们的雅好和他们的所作所为联系在一起。
丁默邨在没有投靠日本做汉奸之前,也曾官至国民党的少将,也曾是一颗耀眼的新星。那时候,丁默邨的心是广阔无垠的,理想是辉煌灿烂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有一天当上大官的样子,也有意无意地为此做过一些准备。练习书法,就是其中一项必修课。
在那个时候,官员是全能的。只要当官当到了一定的级别,文章是好的,书法是好的,凡是需要说好的地方都是好的。即使你自己都没觉得好在哪里,但是说的人多了,自己也就跟着信了。哪怕你的文章写得狗屁不通,哪怕你的字写得像胖乎乎的虫子或是歪七扭八像传说中蜘蛛爬的!
话又说回来,书法绝对是人的另外一张脸。不管你是做什么的,只要能写得一手好字,自然有人对你肃然起敬。所以,那时候也真有一些官做得大,字也写得好的人。这就是丁默邨的目标,所以他早早就开始练习书法,据说他练到后来也是有模有样,可是等到他被排挤出国民党的军统时,他练书法这事就有了新的变化。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当大官无望,干脆就不练算了。而是他开始变得专一起来,经常只写一个字:诛!
他会尝试着书写各种字体的“诛”字,有时甚至会连着写上很多个。没有人知道他在写这些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有曾经见过的人说,他写的每一个字都杀气腾腾。
也许这只是个传说,但丁默邨、李士群杀人如麻是人所共知的。他们本性凶残,绑架、逮捕、暗杀、刑讯逼供,在上海导演了一场又一场流血事件,令许多人家破人亡。76号成了人人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的魔窟。
76号对挡了他们路子的人,从来都是格杀勿论。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刑庭庭长郁华,就是因为违背了76号的意志而被他们暗杀的。
起因是,有一次76号的特务因为制造事端被英国巡捕房抓了进去,并由法院判刑。这些特务的家属闹到了76号的总部,为了安抚人心,丁默邨、李士群他们就答应家属,想办法把这些被抓进去的特务给捞出来。于是,他们先是请律师上诉,之后又给承审法官郁华写了一封恐吓信,让郁华改判那些特务无罪,否则将采取对他不利的措施。
郁华除了面对76号的恐吓之外,还得面对巡捕房的压力和社会公众的舆论,所以只好维持原判。郁华的不配合让76号一干人等很恼火。丁默邨、李士群二人决定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否则76号的人还不得天天被抓、日日被判!于是,郁华很快就被76号的特务暗杀在上班的路上。
对待不能给他们行方便的法官如此,对不能被他们收服的重庆特工也是如此。
1939年9月,军统派往上海的少将特派员戴星炳被76号的人抓捕。当丁默邨、李士群二人得知戴星炳的来头后,没有像对付其他被俘人员那样,而是把他请进了优待室施以相当高的礼遇。丁、李二人这么做是有居心的,他们觉得戴星炳的牌子不小,在重庆那边一定有很多门路,他们想通过戴星炳与军统高层联系,也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戴星炳见丁默邨、李士群二人每日对他好吃好喝好招待,也就假意答应他们与军统高层进行联系,并代为陈述丁、李二人的想法,还真的写了一封信给军统的最高机构。不久即收到回信,信中表示同意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想法。
这让两个汉奸很开心,将来万一日本人被赶跑了,他们也有个出路。两人还高高兴兴地让戴星炳看他们收到的回信。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狡诈的李士群觉得戴星炳的反应不对,所以当时就收回了这封信,经他再三研究才揭开了这封信中隐藏的秘密。
原来在这封信里埋伏着一些粗体字,把这些字连在一起,得出的内容让李士群觉得脑后凉飕飕的:
要求戴星炳与丁默邨、李士群假意合作,寻求机会除掉二人,并与上海军统一起彻底清除76号!
恼羞成怒的丁默邨、李士群二人,进一步对戴星炳实施搜查和审讯,让戴星炳交出军统在上海的组织和人事。戴星炳尚未联系上上海的军统人员即被逮捕,因而无法交出,这被丁、李看成是抗拒,进一步激怒了两个魔头。于是,他们就申请将这位昔日的贵宾枪毙了事。
76号在上海制造的血案不计其数,骇人听闻者也不在少数,其中造成大量无辜者的“银行惨案”最为轰动。
汪伪政权成立之后不久就积极筹备建立中央储备银行,试图控制沦陷区的财政和金融。周佛海捞到了银行总裁这个位置后,就迫不及待地发行什么“储备券”来作为新的通货。可是对他们这种跳梁小丑一般的政权来说,能蹦跶到哪一天都不知道,谁会用他们发行的货币呢,不但银行等金融机构极力抵制,就连大小商店也没人收这玩意儿。
不发行货币那还叫什么政权啊?过去那些只当了几天自封皇帝的农民,还造出什么这个通宝那个万年来呢。所以,周佛海就开始拼命地往外推销他的“储备券”,甚至不惜动用76号的特务。
周佛海这边非要将“储备券”流通开来不可,重庆国民党那边则认为此事万万不可,你们在那凑几个人瞎咋呼一下没有问题,但想来真格的是不行的。为了阻止汪伪政府发行货币控制沦陷区的金融和民生,重庆国民党给潜伏在上海的特务人员下了命令:袭击其银行,暗杀其银行工作人员,干扰储备券的流通。
周佛海还等着体验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快乐,被重庆国民党这么一搅和,自己不是成了印纸印到心发酸吗?于是他立刻决定以牙还牙,要求李士群采取行动报复重庆国民党,目标则是重庆方面在上海的银行和银行职员。
要是周佛海给他安排点儿别的任务,李士群未必这么痛快就答应。前一段因为警政部常务次长的事,两位结拜兄弟不是有了感情危机吗!可是这项任务,李士群刚一听就充满了兴趣!
去收拾银行的那帮人!李士群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充满了快意,他对银行和银行里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仇恨。他总是觉得,自己每天在刀尖上和枪口下闪躲腾挪地活着,就是为了发点儿财,而银行里堆着那么多钱却不让他花。以前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把银行炸掉,把里面的钱全部搬回到自己家中。现在,愿望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心动力远远胜于行动力。当天晚上,在李士群的指挥下,吴世宝带着一批全副武装的特务来到了上海一家银行的宿舍。这次来的其实是一帮恶魔。
他们把这间宿舍里所有的职员强行集中到二楼,还让他们排好整齐的队形。银行职员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但因他们人多势众且又有武器在身,不得不服从。
当银行的职员排好队时,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吴世宝命令三名特务用机枪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人们进行扫射,枪声响起后房间内血肉横飞,银行职员凄绝的哀鸣和76号特务们放纵的笑声混杂在一起,让人浑身为之战栗。这些银行职员有的已经毙命,有的气息奄奄,但都已在机枪的密集扫射后变得面目全非。地狱里的情景也不过如此。
枪杀银行职员已经让人感觉到上海成了人间地狱,但李士群他们还没有罢手。第二天凌晨,吴世宝又带人到中国银行宿舍,分两次抓走将近200名职员。
作为国家金融机构银行的职员随便被人杀,随便被人抓,说明了“蒋记”国民政府的无能,也说明了汪伪集团特务的肆无忌惮。一时间,举国舆论哗然,但这些汉奸是在成江成河的唾沫星子里面游过泳的,哪管你什么舆论不舆论的,依然大肆制造针对银行业的恐怖事件。紧接着,意犹未尽的李士群又安排人在中央银行上海的两处驻地制造了爆炸事件。在这两起爆炸事件中,又有十几个无辜的人命丧黄泉。
76号特务如此疯狂的举动激起了重庆方面的强烈反弹,重庆方面也派人将正在大华医院治病的一个中储行上海分行的科长用斧头砍死。李士群则马上又杀了中国银行三名职工。双方你来我往地展开了残酷的杀人比赛。
丁默邨和李士群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了保住他们在日本人和大汉奸那里的饭碗,为了增加他们升官发财的筹码,不断地制造一起又一起的血腥命案,在上海肆意横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多行不义必自毙,用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子”,迟早会被心中的“诛”字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