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夜祺低声说。
叶秀琴莫名揪心,难怪笛安安眸子里尽是惶恐与不安,“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说她明天就要结婚了吗?你把她往家里面带合适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开导,而您就是最好的人选。”夜祺声音温和,“呆会儿您别问那么多,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我怕你一问起她又该难过了。”
“好了,我知道了。”叶秀琴皱眉道,“我去给她熬碗姜汤压压惊。”说着,她转身往厨房走去。
夜祺坐在沙发里,他脸上的表情没了往日的温和,有些凝重地望向落地窗外那抹漆黑的夜色,沉默良久后,他才起身来到酒柜,从里面取出一瓶葡萄酒,顺便拿过一只高脚杯。
客厅的沙发里,他拧开瓶盖,提起酒瓶,往高脚杯里倒了半杯葡萄酒,凑近鼻前,闻了闻酒香,然后闭眼喝掉了这半杯。
他很少喝酒,今天却压抑得忍不住。
巨大的紫色水晶灯散发着美丽的光,他将空空的高脚杯放到茶几上,双手合十抵在唇间,眸子落在精美的酒瓶上,目光浓郁,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浴室里传出的水声犹如落在他的心上,柔柔的触感,令人不能忽视。
寂静的客厅里,只有细细的从浴室传出的沙沙水声。
叶秀琴端着一碗姜汤从厨房出来,轻放到夜祺面前的茶几上,打开的葡萄酒瓶让她微愣,“小祺,你喝酒了?”
夜祺抬眸看她,目光温和:“没事,只喝了一点。”
“她怎么样了?”看了眼浴室方向,叶秀琴问,“还没回来吗?”
夜祺没有回眸,抬腕看看表,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从不晚睡的他,今天竟然毫无睡意,“妈,她明天就要结婚了,别聊太久,劝她早点休息。”
“嗯,妈知道。”叶秀琴说着。心里还是有些沉重浴室的门打开,穿着淡蓝色连体衣的她从浴室走出来,明亮的灯光照得她有些晃眼,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胸前,发尾还在滴着水珠。
“安安?”她苍白的面容让叶秀琴心情难以平静。不过还好,没有自杀。
叶秀琴赶紧去拿吹风机,“哎哟,怎么不用干毛巾擦一下呢?阿姨去给你拿吹风机。”
笛安安脸色有些苍白,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淡漠地望着沙发里正回眸看她的男人。
夜祺站起身,端着姜汤朝她走来,“趁热喝了吧,压压惊,我妈妈特意为你弄的。”
“谢谢。”笛安安轻声说着,从他手里接过碗。
夜祺看到她的唇角有些淤青,虽然洗去了血液,可那道青色的痕迹还是在告诉他,她受了伤。于是,他眸色沉了沉,心情莫名烦燥,看着她将碗凑到嘴边,然后一口一口直到全部喝完。他的心情又没那么阴郁。
“姜汤喝了吗?”叶秀琴拿着吹风机急匆匆从楼梯上走下来。提醒地问。
“喝了。”夜祺接过空碗,看到她情绪平静一些,也觉得欣慰。
叶秀琴赶紧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靠近插座的沙发里坐下来,然后替她吹着头发,“阿姨,我自己来吧。”笛安安转眸,有点不好意思被人这样伺候。
明亮的灯光下,叶秀琴这才看见她唇角的淤青,她心疼地说:“让阿姨帮你吧。”说着,她摁动开关,开始替她吹头发。
笛安安咬咬唇,喝了姜汤,嘶哑的喉咙也觉得舒服多了。
她微微抬眸,看见俊美如画的夜祺拧起酒瓶,往高脚杯里倒了半杯浓烈的液体,然后蹙眉一饮而尽,那动作优雅中又带着一丝清冷。她漠然地看着他,心中莫名有些难过。
吹干了头发,夜祺说自己有点累,他和笛安安道了声晚安,然后就先上楼休息了。
客厅的沙发里。
叶秀琴妈妈般拉着笛安安的手,将她半揽在怀里,慈祥的目光拉向落地窗外那一抹漆黑,“安安,阿姨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笛安安的眼睛有些红,又一次泛起泪珠,她勉强地微笑着看向她,“阿姨,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
“不……”叶秀琴疼爱地看着她,“你是小祺带回来的,是小祺的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天总是念叨她,今天总算见着了,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种情形。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让笛安安觉得羞涩难当,似乎太重了,那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垂下了眸,豆大的泪水无声地掉落在叶秀琴的手背,看到她又哭了,叶妈妈的心沉沉地下坠,她随手抽过纸巾替她擦干眼泪,“好孩子,不哭,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已经没事了。”
笛安安从她手里拿过纸巾,用力地擦干泪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是啊,已经没事了,她还哭什么?她应该庆幸夜祺及时出现啊。
“这样才对嘛。”叶秀琴笑了笑,从茶几上拿过一只粉色的盒子,交到她手里,“这是一块怀表,阿姨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原本是想送给我未来的儿媳妇……”心情太激动,不小心便说了这话。
笛安安蹙眉看她,叶秀琴赶紧改了口,“噢,你别误会,你那天勇敢地救了阿姨一命,阿姨一直想不出要送你点什么东西,小小意思,希望你能喜欢。”
“这我不能要。”笛安安推迟着,“有您的祝福就够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留着送给您未来的儿媳妇吧。”
“你一定要收下。”摊开她掌心,叶秀琴强行将怀表塞入她手里,佯装生气地说:“这么晚了你还来打扰阿姨,送你礼物还这么见外,阿姨可要生气了!”
笛安安低头看着手中精美的盒子,见她这么说,她也不好再推迟,“那……谢谢阿姨了。”其实,她觉得这份礼物很沉重,只因为它是她准备送给夜祺的妻子的。
见她收下,叶秀琴很高兴,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淤青的唇角,以及说话时略带沙哑的声音,她又如同想起一般说:“对了,阿姨有特效药,你等等啊!”说着,她又起身上了楼。
望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背影,笛安安咬咬唇,眼角忍不住又噙着泪,何德何能让认识这么好的一个阿姨?她吸吸鼻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轻轻打开手中粗美的盒子,一只银色的怀表在灯光下反着刺目的光,就连表链也是美得细致。
很快,急促下楼的脚步声传来。
笛安安盖上盒子,紧紧握于掌心。
叶秀琴在她旁边坐下,将三种药膏放在沙发里,拿起其中一种粉色的长长的药膏,边扭开边说,“这是小祺的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对于治疗淤青有着很好的效果,类似于遮瑕膏,但又有药效的,是药,不是化妆品。”说着,她已用食指抹了些,轻轻涂抹在她的唇角。
笛安安心里暖暖的,满满的感动将她包围,她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这一刻,她又想到了柏老师,又想到了自己孤儿的身世,想到了好多好多……
这,或许就是妈妈的味道。
叶秀琴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着药膏,从淤青的唇角到红肿的双眼,再到受伤的后脑勺,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她仔细地替她上药。
叶秀琴会跟她讲一些关于夜祺的事情,每一次,她都宠爱地唤他小祺,每次唤小祺,她的眼里总是有欣慰的光亮。
笛安安能明显地感觉出身为独生子的夜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他在阿姨心里也是举足轻重的。
上完药,叶秀琴边替她扎头发边说,“安安,呆会儿你就跟阿姨上楼好好睡一觉,就睡在阿姨的房间,什么也不用想,一觉醒来开开心心当你的新娘子,阿姨保证你脸上这些伤痕一定不会留痕迹,这些药的效果阿姨亲自试过的。”
“嗯。”妈妈般的温暖包裹着她,笛安安紧握着叶秀琴的手,两人上了楼。
由于夜家从来不接待客人,所以客房里并没有开床。
夜祺的房间和爸爸妈妈的房间面对面,装扮复古的走廊里,灯光明亮,每经过一间房,叶秀琴就像交待儿媳妇一样介绍着,哪间是小祺书房,哪间是小祺的制作室……
进了卧室,笛安安本来还有些拘谨,可是叶秀琴的热情让她彻底放松下来,就这样,她和阿姨并肩睡在一起,听到她说她未婚夫早上五点会去接她化妆,叶秀琴还特意为她闹了闹钟。
对面的房间里。依然灯光明亮。
夜祺坐在落地窗前的猩红色沙发椅里,他双腿交叠,眉心微蹙地翻看着手机上的腾讯新闻,他几乎不看新闻的,可是现在,他却忍不住,打开的页面全是关于蔚丝雨的点滴。
她的海报,她的写真,她的宣传……
她的喜好……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滑动着,那些信息一一呈现在眼帘。
在夜祺的认知里,蔚丝雨就是个天使,她总是那么干净纯粹,连一点杂质也没有,她没有脾气,声音甜柔,只要站在她的身边,他就会觉得很温暖,很安心,很平静。
还记得刚开始追她的时候,那个情人节,他并没有送她很贵重的礼物,只送了一串廉价的佛珠,她都开心了很久。
那时的天空总是很蓝很蓝,即便是下着雨,夜祺也能感觉很温暖,因为她一直都在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她为了梦想选择了娱乐圈,其实他有很多不舍,他也会难过,他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就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在爸爸妈妈一致反对的情况下,他还是支持她去闯自己选择的路。
三年以来,他跟她总是聚少离多,严重的时候,一年仅仅见了两次面。
不是不想她,只是因为她真的很忙。
他也只能跟她的粉丝们一样,只有通过互联网才能得到关于她的最新消息。在不断刷屏的日子里,他也看见过她的不少负面新闻,他也会难过,也会替她担忧,他并相信她变成了大家议论的那个样子。
可是,她这次明明回了厦门,却没有主动联系他,若不是那天送笛安安去欧韩国际偶然看见那抹熟悉的背影,他大概还会以为她在加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