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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着力表现人物的情感律动——中国大陆饶建中论

饶建中,男,1959年9月生于江西南昌市,1960年随父母到九江湖口县城,1976高中毕业后当过三年工人。1979年考入九江师专中文系,1982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湖口中学任教,1985年又考入江西教育学院教育系。从1984年起先后任湖口中学团委副书记、团委书记、党总支副书记、副校长、校长。2002年调江西教育学院教育系任教,2003年任江西教育学院附中副校长,2005年任江西教育学院附中校长。

1983年发表第一篇微型小说,已在《小说界》、《青春》、《中国校园文学》、《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天池》、《中国青年报》、《解放日报》、《江西日报》等全国各地报刊发表微型小说300多篇,多篇作品在全国征文大赛中获奖,已出版《饶建中小小说集》、《生命的旋律》、《最后的选择》、《阳台上的眼睛》、《小包的秘密》等五本个人微型小说专集,1991年加入中国微型小说学会,1993年加入江西省作家协会。是我国新时期最早从事微型小说的作家之一,在我国微型小说文坛上有较大影响,被称为“校园作家”、“作家校长”。曾先后被评为九江市十佳青年、市十佳青年教师、市新长征突击手、市中小学德育工作先进个人、南昌市优秀教育工作者和江西省首届中小学优秀校长。个人传略已载入《中国当代教育名人辞典》、《中国当代微型小说家辞典》、《小小说作家辞典》和《江西学府志》。

饶建中微型小说艺术特点十分明显,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巧妙运用道具,展开故事情节,刻画人物,揭示主题。

《一张戏票》中的戏票,就是很好的道具。从事社会关系学理论研究的王教授,在现实生活中,为了弄到一张戏票,也不得不动用各种关系。这简直就是一种绝妙的讽刺。更为有趣的是,王教授通过层层关系得到的一张戏票,居然是他为了妻子调动工作而送给人事局郝局长的。

《一张戏票》用夸张、调侃的手法,对社会上存在的关系网现象,予以嘲讽与抨击。

曹德权在《答高军》中说,我认为小小说的主要特征,就是一个“小”字,小小说就是小的小说。这里的小指表象,以小见大;这里的大指作品张力,或说内涵,小与大构成小小说的对立统一关系,也构成小小说作家对这一文体特征的突出认识。

我十分欣赏这种观点。

马克思说过: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人生活在社会中,必然会处在各种各样的关系之中。受文体限制,微型小说不可能描写重大而复杂的社会关系。作者选择一张戏票,作为社会关系的切入点,是非常高明的。

戏票虽小,但要得到它也非易事。王教授在众多桃李中,选择了得意门生市教育局孙局长。孙局长又委托同学陈其——市总工会龚主席是陈其岳父。龚主席拜托自己部下——市人事局郝局长。郝局长又打电话给王教授——郝局长曾为王教授妻子调动帮过忙。王教授一咬牙,花800元买了一张黑市戏票,送给郝局长。不料,戏票通过郝局长、龚主席、孙局长传递,又重新回到王教授手上,让王教授欲哭无泪。

我们看到,一张小小的戏票,竟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这就是所谓的以小见大。同时,巧合这种艺术手法,比较真实与可信,给读者带来视觉上的新奇感,使小说具有较强的可读性。

《胶布》发表于1983年12月3日,是他的处女作。在我看来,此篇最大的成功,在于胶布这个道具选得好选得妙。我和陈小铃课桌之间用一条白色胶布粘住,作为三八线。这是小说中第一次出现胶布,为第二次出现胶布作了铺垫,埋下伏笔。我打蓝球时被对方不小心划破掉了右指一块皮,我强忍疼痛坚持打完上半场。同学们围过来问长问短,陈小铃也急匆匆地跑来,气吁吁地对我说:“给你胶……胶布!刚才从……医务所拿来的,先暂时贴上吧,免得接球时痛”。我们看到,第一个胶布是虚写,第二个胶布才是实写。第一个胶布不仅将二位异性同学之间的表面距离拉大,而且将二人之间的心灵距离拉大。第二个胶布,则不仅将二人之间的表面距离缩小,更将他们之间的心灵距离缩小。实际上,胶布还具有象征意义。第一个胶布充当“第三者”角色,致使二人之间关系变得紧张起来,胶布成为丑的象征。第二个胶布虽然还是“第三者“但这个第三者与第一个第三者,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它成为粘合他们之间友谊的天使,因此,这个胶布成为美的象征。反映异性之间正常交往的校园微型小说之所以不好写,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饶建中将道具作为切入点,是非常高明的。这一方面得益于他对校园生活烂熟于心,另一方面也是他艺术成熟的一种表现。

《婚礼》中的辞海作为道具,既独特又感人。说它独特,是因为,为了这本辞海,姑娘不仅献出了一条腿,更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尽管如此,姑娘仍然在婚礼上,再次奉献他所珍爱的辞海。辞海作为道具,不仅见证了他们之间纯洁的爱情,也见证了他们之间纯真的友谊,更象征“爱情永恒,事业成功!”

《圆周运动》中,老王四年前送出去的双喜牌暖水瓶,在两个儿子结婚被作为贺礼收回来后,又在小儿子结婚之际第三次回到娘家。水瓶作为道具,在小说中既展开了情节,又刻画了人物,最终揭示了主题。“作者却是以形象思维对人际关系作了一次深刻而理性的思考:流于形式的缺少真情人际关系交往,就像老王手中的那个暖水瓶,社会效益为零,甚至为负。”(江雪姣语)

《信的风波》中的一封署名张成的信,给这个家庭制造了一波三折的麻烦,好在最后的结局令人满意。

《归宿》中的他与妻子吵架后,一跺脚去省城找昔日情人。可惜,情人旅行结婚去了。从未给妻子买东西的他,破天荒给妻子买了一件羊毛衫。妻子的泪水把抱在怀里的羊毛衫打湿了一大片。从此,二人再也没有吵架了。一件羊毛衫,成了弥合夫妻之间感情裂口的粘合剂。

《妻子,举起了酒杯!》中的我与美丽女孩的一张合影,先是麻烦制造者,后来变为夫妻之间相互尊重与信任的桥梁与纽带。

《两个年轻人和一个收废品的老头》中装了三千块钱的旧鞋子,既是一个道具,又是一面镜子,写出了人性与人情之美。

《茶圣》虽写了张老师的一生,但重点写他与茶的不解之缘。茶作为道具,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是结尾,学生钟查的一封信,更是将茶作为道具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酒圣》中廉洁公仆奖状作为道具,先发下来,又收上去,这种得而复失,令他醒悟,他因此发誓再也不出去喝一口国家的酒了。“李老师返朴归真地回到原先的生活轨迹,这种极富讽刺笔法的叙述,调侃,诙谐,幽默得发人深省。”(溶地语)。《烟圣》中的烟,既是道具,又是媒人,起到了双重作用。

《订报刊》中的五份《中国抗癌报》作为道具,一方面让人忍俊不禁,另一方面又让人思索不已。

《灯光》中的灯光,既是道具,又具有象征意义。灯关作为道具,既见证了他的爱情悲喜剧,也见证了他的小说起伏。灯光,既象征他心情糟糕时的颓废心态,更象征他爱情与事业双丰收的喜悦心情。

《第一位顾客》中那辆天天拆了装装了拆的摩托车作为道具,“真的只是招揽顾客吗?店主是精明的,在想办法引鱼上钩的同时,也在深挖内在苦练技术,于是才有了修车的长龙。”(蒋建明语)

我们看到,道具的作用可谓大矣。

二、结尾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蕴藏着深刻的人生哲理。

《烟圣》结尾写到:“新婚之夜,送走客人,杨丽宽衣催孙老师上床,孙老师说声别急,从柜中把家里所存的香烟全部扔至门外,一划火柴烧了起来,刹时天地一片通红,那场景酷似林则徐虎门销烟一样壮观。杨丽见状,如当年冲上讲台扑火一样,跳下床奋不顾身扑救。孙老师一把拉回杨丽紧紧搂在怀里喃喃地说:为了孩子,也为了你、我。”嗜烟如命的孙老师却在新婚之夜虎门销烟,他的行为既反常,又合理,小说写出了人物性格的双重性。

《求医》中他的病被医生治好了,最后得知,医生是个兽医。这个结尾既让人捧腹大笑,又让人沉思良久。

《老王和小王》中,二王相争,最后小王获胜。小说虽然写的是写作,但对于工作学习生活乃至人生,都有诸多启迪作用。

《小包的秘密》中美丽的女大学生,漂亮的坤包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结尾才知,原来,包是空的。这个结尾简直是神来之笔,让读者可以发挥想象与联想作用,小说的思想容量为之增大,人物形象为之增厚,达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人们在阅读小说时,优秀之作撼人心魄催人泪下的魅力,常常使读者在感叹之余,获得大于原作的二度创作的快慰。《小包的秘密》之结尾,就具有这种神奇的艺术效果。

《送行》中的乡亲们,将全村唯一大学生送上了去县城的汽车。可去省城的车票卖完了,他不愿又回村,于是住进了旅社。条件虽差,他却十分痛快,因为,“他摆脱了沉重得如同葬礼般的送行。”结尾虽出乎意料之外,却振聋发聩。

《爱打扮的她》中的她,每天总要精心打扮一番。可是,终于有一天,她不打扮了。原来,她丈夫出差了。这个结尾,把她对丈夫的爱描绘得淋漓尽致,感人至深。

《条件》中的他和她就要结婚了,她对他说,婚前每人给对方提一个条件。他听了觉得蛮有情趣,欣然同意了。二人先后提了许多条件,双方都摇头。最后,二人手掌心上写着“只生一个”。这个结尾,既将人物精神升华,又将小说主题提升,达到了一箭双雕的艺术效果。

《最后的选择》中的一对青年夫妻,离婚时准备在野外吃一顿最后的晚餐。结果发现,那个草坪居然是他们最初相爱的地方。草坪,终于唤起了他们过去美好的记忆。

《位置》中的工会干事,在看球时竟然上了主席台。小说最后写到,一位学生将一只小板凳塞到他的屁股下,他才意识到,这才是自己真正的位置。这种结尾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阳台上的眼睛》中的雅丽,每天清晨在阳台上频繁活动,做出各种姿势,神态妩媚,含情脉脉,以期引起二十米开外单身男子关注。一天清晨,雅丽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阳台!这种反转式的结尾,使失去男人关注目光的雅丽,花容顿时暗然失色。

三、语言幽默,诙谐,富有哲理,给人启迪。

“珊珊的丈夫说他已大学毕业去海南了,人不能光有知识没有金钱,我当年报考高校就是为了今日去海南赚大钱。珊珊看了十分诧异。

莎莎的丈夫说他已在海南上了成人高校,人不能只有金钱而永远没有知识,我当年去海南就是为了弄钱为今天上大学打好基础。莎莎看了极为惊讶。

后来珊珊收到的是丈夫的钱,她感到很富有;莎莎收到的是柔情蜜语,她觉得很满足。”(《珊珊与莎莎》)

“夜班路过这里,她总要朝那个窗户望,希望被她称为“福楼拜窗口”有一天再射出银白色的灯光,但这希望之光像流星一般还没来得及划破长空,就消失了。她强忍住泪水,狠狠地咬着牙,似乎要咬碎那无边无际的悔恨、痛苦和悲哀。”(《灯光》)

“抽烟的档次随他升入中学也升级了,他抛弃“经济”,从“欢腾”跃上“飞马”。(《烟圣》)

“当李老师兴冲冲地买了几本得意的书爱不释手地走出书店时,才发现妻子丢了。还算李老师多读了几年的书,在家出发前他就同妻子约定:在旅行途中,不管在哪座城市,无论在何时走散,不要互相寻找,以免失之交臂耗费时间,一律回旅社大本营“会师”。(《书圣》)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一切恢复了正常,我何必又引起老吴不愉快的回忆?老吴将全套钥匙和锁都改朝换代了,一定破费不少,我若交出了钥匙老吴不恨我才怪!”(《钥匙》)

“第一节政治课,老师大概是讲团结呀友爱呀什么的。我根本没听几句,注意她的手是否“越位”了。不错,还是胶布的威力大,整整四十五分钟,她不但没过线,而且还往那边挪过去了一点。”(《胶布》)

“丁大肚着实慌了,他试着一天不吃肥肉,当时也不感觉什么,可是到了晚上,他肚里挖得慌,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剜了一勺猪油过下锅,丁大肚端起猪油一饮而下,顿时一觉睡到天光。后来他逢人就说:我丁大肚宁愿吃三十年的肥肉,也不愿吃六十年的咸菜。”(《丁大肚》)

(载中国作家网2010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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