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家里又吵了一架。”
温白轻轻嗯了一声，问：“吵赢了么。”
“没有……”
他嗓子哑得不像话，温白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付衡。
付衡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两手握着，两三次都没有拧开。
“我使不上力，你帮我。”
温白拿过水，“你昨天到底干什么了。”拧开后重新递给他，付衡仰头喝了几口。
她把他的异样归在回家的经历上。
“是这次没赢，还是一直都没赢过？”
“一直都没有。”付衡喃喃地说，“一次都没赢过……赢不了的……”
温白低声说：“笨蛋。”
付衡弯着背，“……是挺笨的。”
沉默。
“我跟我爸说，我想离开家里。”付衡低声说，“我跟他借了点钱，想自己去外面生活。”
温白：“去哪。”
“我也不知道。”付衡顿了顿，语气不确定地说，“他今天早上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同意我的要求。那时候我迷迷糊糊的，他还给我骂了一通。”
温白静静听着，付衡自己一个人往下说。
“之前我跟阿毅说过，他说我少爷命，在外面过不了。当时我否认了，可现在我真的有点没底……我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不管我家里怎么样，至少没在钱的事情上犯过愁。”
温白轻轻嗯了一声，付衡两只手握在一起。
“小白，你知道么，今早我爸告诉我他答应我的要求，过几天就把钱转给我。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我忽然有种——”
他顿了顿，咽喉卡住，得用力才能往下说。
“我忽然有种我什么都没有了的感觉。”
他双手用力，呼吸也变重了。
“我……”
“付衡。”
温白转过头，打断了他。
付衡看向她。
她突然明白了他不开灯，不拉窗帘的原因。
他哭了太多，眼睛肿得通红。
温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没家没路时，才看出男人本事，你别被自己吓死了。”
付衡定定地看着她。
“你跟我一起么。”
温白一愣，脸上神色不变，轻轻摇头。
付衡看着她，“跟我一起……”
温白张嘴想要说出拒绝的话，但付衡没给机会，握着温白的手。
“你说，你想考哪个大学？”付衡定定地看着她，“211，985……想去哪所，留在这里还是去外地。”
温白有点慌神，“什么？”
“说啊。”
付衡的手掌一点一点地恢复力气。
“钱我给你，你愿意用在谁身上就用在谁身上。你肯定是要上大学的，我去你的城市。”
温白甩开付衡的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付衡紧盯着她，繁杂的目光中，渐渐似乎也有了怒意。
“还不够？”
温白下颌缩紧，“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付衡似乎想笑，可试了几次都笑不出来，最后不由自主地化成了哽咽。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温白？”
手脚发冷。
“付衡。”
“嗯。”
他干干脆脆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亦或是解释。
温白被他这样的姿态唤醒，站直身体，看着他。
“没什么。”
“没什么？”
付衡慢慢从沙发里站起身。
他好像又瘦了，才几天的功夫。
“温白……”
他只叫了一个名字，声线就忍不住颤抖。
听不出是委屈，是伤心，还是愤怒。
“你不能这样。”
“怎样？”
他因为温白的反问大口吸气。
“怎样？”付衡指着温白，声音提高时，哑了。
“你还问我怎样？你这个时候还跟我装？”
阴雨天，到底还是有些凉意。
付衡还指着她，他憔悴的脸更为清晰。“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温白嘴抿成一条线。
付衡好像一块下一秒就要破碎的玻璃，点着头，眼泪往下流。
“好，那你跟我道个歉，我就当没发生过……”
温白依旧安静。
付衡忽然嘶哑大吼，“你他妈给我道个歉——！你之前不是很会说对不起么！怎么现在不会了！？怎么该说的时候就不说了！”
温白手指无意识地绷紧，“我为什么道歉，你道过歉么。”
付衡平静地看着她。“我对你，没有需要道歉的。”他嘴硬着，“其他人我不管，跟我没关系！”
温白背起包，转身就走。
付衡自然不会放她走，他的力气又回来了。
他们纠缠在门口，付衡按紧门，把她顶在中间。
“我对你好不好，你自己知道！”
温白试图推开他，“那别人对你好不好？你是不是也知道？”
“我不管！”付衡有点歇斯底里，“别人我不管，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他妈就算对他们再差，那也不是你的事！”
温白知道推不开，索性也不费力了。
她轻轻地看着他。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许辉粗粗的呼吸落在她脸颊前，发丝颤动。
她下巴微抬，“让开吧。”
声音很低，但没有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