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再无猎人骚扰,在瑟瑟秋光里显得孤寂落寞。来采果的女人偶尔光顾,歇歇脚,聊聊天。一个老女人与若兰和野玫瑰闲聊,似是关切地提醒她们:“你们住在这世外桃源,逍遥自在,就怕时间长了会出麻烦。”
若兰警觉地问道:“前辈有话请明讲。”
老女人说:“我原本不是养狗氏族的人,曾经也像你们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属于自己的森林里。那一年养狗氏族不知从哪里迁徙而来,占据了我们生活的森林。姐妹们被迫做了养狗族的奶女。”
“奶女?”若兰问,“还有这种职业?”
老女人答道:“没听说过吧?听说过奶牛吗?跟奶牛类似,就是专门用于产奶的女人。所不同的是,奶牛是有人来挤奶,而奶女是自己挤出奶来,低声下气给喜欢喝奶的大大小小的头目送去。奶女年复一年地产奶。没奶了就强迫怀孕,再产奶。直到年老再无法怀孕产奶,就不得不去干一些族里人都不爱干的脏活累活。”
若兰问:“那你多次怀孕,一定有不少儿女?”
不提儿女则已,提起儿女老女人流干眼泪的眼睛又感酸涩,涌起心中满腔仇恨:“儿女一个都没有。她们是母系族群,与她们的母系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她们怎会容留!我生下过十几个孩子,孩子一落地就被人抛到水盆里溺死了,有人说溺死后被扔到野外了,有人说送去了养狗场,让狗吃了。”
若兰和野玫瑰汗毛都竖起来了,人间竟有这般悲惨的故事,她们隐隐感到这样的命运已经在身边悄然酝酿,不知何时就会降临头顶。
若兰问:“养狗族原来如此狠毒。”
老女人说:“她们还在到处抓捕散野的女人充当奶女,她们一直没抓你们,我估计是因为祖奶奶年迈多病,管事的六姨到远地参加群婚去了。”
野玫瑰问:“六姨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女人说:“参加群婚就是寻欢作乐去了,直到乐不动时才会回来。”
野玫瑰又问:“什么是乐不动的时候?”
老女人说:“也就是怀孕之后,肚子大的时候。参加群婚的目的不就是想怀孕吗,期限就是怀孕为止。六姨身体好,青春正盛,一般四五个月就能得胜归来。她一回来氏族里就会鸡犬不宁,肯定第一件事就得安排到处抓野女人。估计最近几天她就要回来了。”
老女人走后若兰和野玫瑰心慌意乱,坐卧不宁,好像随时都会有人来抓走她们。两人商议一番,觉得事不宜迟,应该赶紧动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收拾了几件过冬的皮袄和剩下的几块狼皮,第二天一早,森林里野鸡刚叫她们就起身出发了。
潇潇落叶相伴,几声晨鸟送别。她们脚步迟疑,漫无目的。天地之大,却不知哪里是容身之处。
野玫瑰说:“眼看快到冬季了,咱们到南方去,南方温暖,不容易被冻死。”
大约向南走出十几里,一条大河拦住去路。河水滔滔,水深流急,茫茫不见对岸。二人无法渡河,四处寻看,忽见远处岸边一丛芦苇上拴着一个木筏。二人走近时,见木筏旁边芦苇丛后,一男一女正在闲坐聊天。
那男的问她们:“你们是想渡河?得有报偿才行。”
野玫瑰问:“你都收什么东西?”
那男人说:“兽皮也行,贝壳也行,好看的石头也行。”
“那我们给你一块狼皮吧。你可得划稳一些。”
木筏很大,是碗口粗的树干绳扎而成,载着四个成年人也吃水不深。怕窜上的水花打湿鞋子,若兰和野玫瑰脱下鞋子拎在手上。
见她们已登上木筏,男人斜眼向她们看了一眼。那阴险的眼光让野玫瑰打了个寒战。
原来六姨去参加群婚也是从这过河,乘过他们的木筏。六姨势力大,方圆几十里都知道她的威名。六姨嘱咐撑木筏的男人要留意散野女人-要是把一个散野女人交给六姨,六姨会赏她五块羊皮。
此时撑木筏的男人听这两个女人侉声野调的,绝不像本地人,想到自己还没有过冬的皮袄就决心把这两个女人交给六姨。
男人向他的搭档女人递了个眼色,女人会意,立刻准备家伙,把一根短棍握在手上。男人的木篙就是趁手的武器。一男一女目露凶光,打量如何一棍把她俩打昏又不至于打死,打死了可就换不成五张羊皮。
若兰和野玫瑰后悔轻易上了贼船,两人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木筏再大也是木筏,每个人相距也就在三尺有余。她俩上路的前一天晚上特意用麻布做了两个长形布袋,布袋里装一块石头,抡动装了石头的布袋能当兵器,以备防身。
若兰和野玫瑰用天女星语言说:“把狼皮先给他们,趁他们低头看羊皮,抡石头砸死,要砸太阳穴,稳准狠,你砸男的,我砸女的,我喊砸,就一块动手。”
两个人各转向一男一女,把狼皮递到他们手上,说道:“你看这狼皮,皮质柔韧,毛厚绒多,手伸进毛里都热烘烘的?不信你试试?”
恶男女正低头检看狼皮,就听野玫瑰一声喊:“砸!”
“砰,砰”两声,两个脑袋像破瓢一样被砸裂,死尸栽倒,掉入河中,被水流吞没。
瞬时之前,两个男女还在盘算他们过冬的皮袄,转眼已尸身不见,若兰和野玫瑰慨叹一番,撑动木筏直向对岸。
木筏靠岸,他们把木筏也拴在一丛芦苇上,坐在岸边打算吃点东西,再登程上路。
忽听远处似有人声,抬头见五六个人正向她们这边走来,是五男一女。
他们哪里知道,迎面走来的正是走婚归来的六姨和她的五个保镖。五个保镖都是六姨的亲族兄弟,个个剽悍雄壮。
两人待要隐藏躲避,为时已晚,只能冷静面对。野玫瑰说:“也不见得遇人都是坏人,少说话,别让他们听出口音。把装石头的布袋子拿好。”
若兰说:“想办法乘上木筏离开河岸。”野玫瑰说:“好办法,快解开木筏。”
弃筏登岸时,她们把一丛芦苇拢在一起用拴木筏的绳子扎住,把芦苇对折再把绳子系成了死扣,即使一匹马也不能轻易拉开。当时只嫌系得不结实,现在情势急迫,怎么也解不开绳子。她们两手被芦苇划得流血,扭头见六姨一伙人已经站在身后。
六姨的保镖把她俩推到一边,用石斧把芦苇割断。一个人先扶六姨登上木筏,另外四人拉扯若兰和野玫瑰想把他们带上木筏。两人拼命挣逃,两个弱质淑女怎抵得过虎狼般的几个壮男,终被生拉活拽带上了木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