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阮阁是柳城有名的音乐会馆儿,本是平平淡淡会唱念做打的一大家子人不顾宗亲远近差异聚在一起开的单纯捣鼓音乐戏剧的场所,却因时代突发巨变,世事搞得人不得安宁,在几个同顶梁柱一般的人物死的死伤的伤、家里的大部分族人皆陆陆续续逃到了其他安宁地界之后,这曾经名震一方的会馆儿,却莫名其妙被家中仅剩的几个“新派”的妇人开成了风月场所。在这里,除了妓女和酒水多之外,还有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连北平都难找的顶好的戏班子,在家里姑婆姑丈等人的教诲下竟抗过了那群短识妇人的阻挠硬生生的传承了下来,顺了老祖宗的意,在这里一日不停歇的唱做,吸的四方的爱戏人都前来听赏,好不欢喜。
只是近日前来听戏的人突然没了,整个戏园子空荡荡的,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东北的大军阀陆城带着军队一路攻到柳城,现驻扎在这儿,整个柳城都笼罩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无论是再爱这口,又有谁会冒着身死的危险来此地寻乐子呢,如今乱世,还是保全性命要紧的罢。
“你们这戏班子是死在屋儿里了吗?叫了半天都叫不出来,等一会儿大帅来了,甭说你们,我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声怒骂,叫风阮阁里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人都惊恐起来,领头的一位的军爷面露凶光,眼里尽是不耐烦,像是要吃了他们一般
“姜副官,您别急嘛,都说了那小旦是个新角儿,第一次给爷们唱,难免有些紧张嘛,您千万别急,不还有阿巧陪您嘛”
那位名叫阿巧的姑娘紧紧依偎在这位嚣张跋扈的姜副官身边,像极了小鸟依偎,甚是可怜
“小美儿,不如你去给爷们儿唱一曲,让这几位兵哥哥也乐呵乐呵啊”
身着军装的姜副官轻轻抚摸着阿巧细嫩的面皮,粗大的手油腻粗糙,让人无比反感
“唉~”妩媚的阿巧姑娘将副官的大手轻轻取了下来,笑了起来“不怕您笑话,我就是一个陪人玩乐的妓,登不了台面的”
“放屁!”姜副官愤怒的拍桌,众人都瞬间提起了一口气,“什么妓不妓的,就这破妓馆儿里还分个三六九等啊,老子想让谁唱谁就得给老子乖乖儿的唱!”
只听说过有钱没钱,待遇不一样,可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女人之间还能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他不明白,所以怒上心头
一气之下才拍了一把桌子,死活想不明白,他怒火俞烧俞烈,猛地站起身来
阿巧是个柔弱的姑娘,被他这糙汉子这么猛地一带,就像那轻飘飘的白纸,就倒在一旁
看到柔弱的美人儿倒下,姜副官自然是心疼不已,拍拍手准备扶起
“姜三省!你给老子滚上去唱”
一个身着军装,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进入
姜副官原名姜三省,压根没人敢叫
这又是哪位大哥啊,众人更不敢讲话,静静的看着
姜三省看到来者何人时,吓得不敢做声,立马一把拉过自己方才坐的椅子拍拍尘土
“团座…坐…坐着说话”
此人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军阀陆城,众人一惊,早就听闻陆城杀人不眨眼,曾经把一个死活不说真话的探子剥了皮挂在牢们上,不出三天便风干了,异常恐怖,可这人却不似传言那么凶神恶煞,反而面容英俊,丝毫不像那满面横肉的杀人狂魔
“姜三省,来!”话语间,陆城坐了下来,挺直腰杆
“团座,我在呢”姜三省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熄了,一扣靴,身板直直在陆城身旁,乖乖的听着陆城发话
“这几天我在忙着办正事,你给到我跑到这儿来消遣,你还要脸不要!”
“团座,我…我当然要啊”姜三省不停揉搓着自己的手
他是跑到这戏班子来消遣,可在这之前,团座交给他查证、追人的任务他早就完成了呀,这一句“要脸不要”,可真将它的面子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十分可笑
“团座,这…”
“还呆着,你是真的想上去给我唱一段吗?”陆城挑眉,让姜三省吓了一激灵,他忙退后
“不不不,我哪敢啊,我这就叫人出来给您唱!”他随后眼神示意四周站着的众人
“戏台子都摆起来,叫那小旦上场!”
众人惊慌起来,一位身材浑圆的妇人一边答应着一边着急忙慌的走入后台,估计是去催人了
不久之后,各种京剧儿上的器件都操作起来,台上的幕布终于拉开,一位身材娇小的小旦入场,眼神炯炯有神,却略显紧张,她唱的,可是当时京城名角儿秋萍生创的《四故春》,
一开腔,众人惊了,这位小旦声线极粗,唱的这那叫戏啊,简直是辱了戏台子,一听就不是这条道上的人儿,众人也惊了
陆城可不懂什么戏,他就来听个乐呵,可着小旦,唱的只叫人想笑
“别唱了,别唱了,给母鸡塞把稻谷,叫唤的都比你悦耳”
陆城只觉无趣,起身便要走
“陆大帅,求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之前站着的一堆人,忽而像商量好似的,一个一个都跪了下来,起头的那位更是涕泗横流
“我们的小旦前两日出去买豆腐,被…被您的人给抓了,台上的这个,是临时替人儿的,她就是个妓,什么也不会”
起头这人说完,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他身后的一帮人,有些甚至吓得发抖起来
“谁抓的?”
陆城迷茫过后已猜了个大致,面朝着姜三省,眼神凌厉
“你抓唱戏的做什么?”
再看姜三省,已经是羞愧的抬不起头
“团座,应该…应该是钱易添,他说南方的女人长的水嫩,想…想抓几个来玩…玩儿”
说罢,他的头就要埋到地上似的
“抓了唱戏的,还叫我来听戏,难不成要我去钱易添家炕上听?”
陆城挥挥手
“走了!”
便离开了,仿佛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只剩姜三省留在原地,迷茫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