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出乎雪玲的意外。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刘星明明对她家的饭不感兴趣(当然最大可能是不想见到周爸),可是自从那天“刚好”赶上午饭时间来找她,被热情得过火的周爸爸拉住小练一番拳脚之后,只坐上桌子吃了那么一顿饭,立刻就倒了立场,变成每天中午来报到。有时看刘星在饭桌上大快朵颐的模样,雪玲都不禁怀疑自己唾弃老妈手艺这么多年其实是冤枉了自家老妈。
刘星也没想跟周爸爸除了见面时固定的“热身赛”外,居然在其他方面还挺谈得来——从政治军事到世界杯NBA乃至钓鱼钓马子……嗯哼,得更正一下,是周爸爸年轻时“钓马子”的心得经验。毕竟现在他是被周妈妈一瞪,立刻就乖乖跑过去问候太座有何吩咐的新时代好男人了。
就连周妈妈也是那样,会指着周爸爸和刘星骂一丘之貉,不过转头又会悄悄问雪玲刘星喜欢吃什么,然后第二天就会在桌上看到那样菜的出现。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雪玲却觉得好像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刘星出现在自家屋里是件如此自然而然的事。中午一起吃饭,下午在家补习,晚上去店里帮忙,然后让刘星送回家……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恋爱了?
确实很快乐。
姚奇也看出来,快乐的不只是周雪玲,还有那个当着外人面从来都是板着张脸的刘星。也许刘星自己没发现,这段日子以来,他的表情跟过去全然不同,跟周雪玲在店里笑闹的时候,再也看不到以往的疏远和淡淡寂寞。
姚奇知道这些都是被周雪玲所带来,所以他感谢她,打心眼里感谢。
可是,心里仍然有担心。因为他知道,刘星虽然变快乐,可是他心里仍然有根刺,那根刺不除,这段感情就仍然有危机。
不过对于这一点,他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而已,脸上却一点也不能露出来。
补习了大半个月,雪玲认为自己的辛苦付出还是有所收获的;至少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开学后刘星补考过关是没什么问题。而且她也明白一点,刘星那家伙不是笨,而是完完全全的懒——之所以成绩不好,完全是因为他没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没有认真学习都能考上大学(虽然是勉勉强强上了分数线),如果认真的话,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补考这种丢脸的事?
这样说给刘星听的时候,刘星却只是笑。
由于晚上只有一桌客人,客人又早早地走了,所以姚奇也决定提早关门。说起来这几天的生意都不是很好,所以在清洁店堂的时候,姚奇提议从明天开始休息,等学校开学再恢复营业。
“对喔,现在很多学生都已经回老家准备过年了,客人这么少,不如我们也休假,等开学再说。反正离年关越近,客人也会越少吧?”雪玲也表示赞同。他们这家店主要的营业对象就是学生,放假了之后,生意好像比平时要差许多,不如暂时关店,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
刘星抬头看了姚奇和雪玲一眼,没有说话。
雪玲对刘星也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没说话就是默认,也就是同意了。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每天的补习之后,他们可以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不用每天都是待在店里……想到这里,雪玲抿了抿嘴唇,暗自偷笑。虽然擦着桌子,心情却更加好了起来。
“刘星,关了店你就不要住店里了,还是回家去住吧。”姚奇状似随意地说,其实也是赌周雪玲在这里,刘星不至于大发脾气。不管刘星的老爸有多大的错误,毕竟还是两父子,又不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能够回去住当然还是回去住的好。
刘星抬起了头,狠狠瞪了姚奇一眼,将手里的拖把一丢,居然就这样开门走了出去。
雪玲被这突如其来的代表着怒火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直到听见熟悉的机车声,忙不迭地追出去一看,却只看到刘星骑着机车离开的背影。
“……这小子,又犯浑了。”姚奇也跟着走了出来,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他以为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刘星的反应可能会好些,结果还是差不多。
雪玲皱着眉收回目光,望向姚奇,“刘星跟他家里的关系,真的这样糟糕吗?”
“是啊。”姚奇又是一叹,“自从接下这家店以后,他一般都不会回去;就算回去,也是去拿点东西或是想拿戴华出气的时候。”
这样子吗?
没错,从表面上看,刘星跟他家里的关系真的很糟,可是雪玲总觉得如果只凭拿东西或是想拿戴华出气这样的理由,刘星是不可能回去的。
有时也想问问刘星的过去,想知道现在还纠结在他心底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明明前一阵还笑得很开心,后一刻却会忽然露出那样寂寞的样子,这样的刘星让她心疼,却多问一句也不敢。每到这个时候,周雪玲总有一种自己很无能,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失落,令她非常的不舒服。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后天就是刘星的生日?”姚奇突然说,将雪玲从沉思中拉回思绪。
“生日?”雪玲瞪大眼,“刘星生日?”老天,她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姚奇告诉她,刘星自己是绝对不会说的吧?
“我就猜到你不清楚刘星的生日。”姚奇笑,“顺带告诉你一件事——每年刘星过生日时,都一定会有人送刘星生日礼物,而且那个人对于刘星来说还很特别。”
虽然姚奇说得很含糊,但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让雪玲隐约有所体会,“……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荆岚之吧?”
“Bingo!”
听到姚奇的回答,雪玲仍是呆住了。
“……他们,不是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吗?”其实她想问的是荆岚之不是跟戴华是一对吗?为什么刘星过生日,荆岚之还要送礼物给刘星?!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姚奇哼了一声,语带讽刺:“这不就是人家聪明的地方。有了正选,也不放弃后备。你呀,钓人的本事比荆岚之差远了。”
“……你好像也不喜欢荆岚之。”雪玲低声喃喃道,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完全暴露。看到姚奇露出戏谑的神色,雪玲更是懊恼。
哼,不喜欢情敌天经地义,被人看穿又怎样!
“确实不喜欢。也只有刘星那样的傻子才会喜欢荆岚之,总是为她做这做那,完全不求回报,那人还视为理所当然。”姚奇有些冷淡地说。他转头看着雪玲,“我知道你听到这些肯定会很不高兴,不过我认为你有必要了解你的对手是怎样的人,你要争取的又是怎样的人。情报都已经透露给你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心里有数了没?”
雪玲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怎么好意思说,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攻防战要如何打,也……害怕去打呢?
陈博选好饮品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周雪玲皱着眉头坐立难安的样子,轻轻一拍桌子,“喂,你是在紧张吗?有什么好紧张的,应当是被你叫来的那个人紧张才对吧?”
雪玲瞪了陈博一眼,越发认为自己听从陈博的教唆实在是件错误的事。不过如果不是陈博先斩后奏,她是怎样也不可能想到约荆岚之出来“交涉”。
陈博以她的名义约荆岚之出来,她之所以没有立马走人,是因为她确实也想与荆岚之谈谈。她真的很想知道,让刘星喜欢了那么久的女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也想问问她,为什么没有接受刘星,却每年还是要送刘星生日礼物!
尽管决定了这样做,雪玲却仍是压制不住地紧张,绞着手指,胸口怦怦跳得厉害。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博撞了撞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道:“哎,她来了!”
雪玲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果然是那位才貌双全的文艺部部长。雪玲咽了口唾沫,瞥了身边的陈博一眼。
陈博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见周雪玲轻轻点头,陈博站了起来,以蔑视的眼神看了荆岚之一眼,与荆岚之面对面走过,甚至故意撞了对方的肩头一下。
荆岚之被小小地撞退一步,却并没有发火,只是脸色平静地注视着陈博离开的方向,然后转头望向雪玲。
虽然心跳快得都要蹦出口腔了,但雪玲还是沉着脸,竭力便自己看起来是镇定而不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