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梅一手托脸,用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我不想看她喝多了,以为我趁机占她便宜。
胖子见我回来,和张小纯又坐回桌旁。大家再次碰瓶,慢慢饮着。
张小纯乌黑的眼线,越喝越亮,让我想起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熊猫。
胖子的脸眯成一条线了。
我禁不住问她:“你给我的钱是怎么要来的,那帮凶神恶煞见了你都规规矩矩,好像你是他们的大姐大。”
张小纯的熊猫眼一眨一眨的。“那还用要,他得乖乖地给我送过来,打你的那个彪哥,有人和他打了招呼,要是我被人欺负,就找他解决。”
“怪不得呢,那以后我们就太平了。”胖子听了特高兴。但我总感觉远离他们为好,可能是香港警匪片看多了。
“我听说你家有亲戚在学校当领导,有这回事吗?”
“你问这干啥。”
“万一挂科了找你通融通融。”我开着玩笑说。
“你还能挂科,我学习不好,所以我才找你帮我修改论文,写的真好。”
我看着胖子,那眼神在说,不白请客,纯妹帮咱们摆平外患,以后还有求呢。
胖子拿起瓶子:“张小纯,你就坐在我身后,要是早认识你,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你太牛了。”
我不清楚胖子是解决挨打的问题,还是别的。
“我还牛,那也没李国栋牛,守着一个大美女,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呢,你看把梅姐愁的。”张小纯趁着酒劲,突然发飙。
这姐俩早有预谋,小纯举杯,意在慈梅。
“李国栋,就你这德性,几世修来的艳福,你知道我们梅姐多喜欢你呀,你看不出来吗?”
我就看她是个妖怪,我又不是唐僧,她喜欢我什么,吃果冻也不能长生不老。
“丁娜虽然是个好女孩,但是她太小太单纯,跟梅姐没法比,当初我就不该告诉你丁娜的事儿,我觉得你和梅姐更合适,对不对,刘志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上学期我就跟这厮说,梅姐才是不二选择,是他真正要找的女孩,我始终就没看好丁娜,谁知他鬼迷心窍,不听我的。我这是家有贤妻,要不哪容他机会。”
“怎么你还要去追梅姐?”张小纯扭头看着胖子,我真怕会给他来一酒瓶子。
跟喝酒的女人在一起,千万别胡说八道。
“我就打个比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胖子挺会拐弯的。
“刘志强,你才是纯爷们,敢爱敢恨,我说梅姐就是一大傻帽。”
张小纯眼界开阔,慧眼识货。
可惜傻帽看上土老帽,歪锅配一大扁灶。
慈梅的脸越喝越白,自己端起杯,刚要喝一口,突然就哭了。
张小纯呼啦站起来,“我去卫生间”。胖子扶她到门口,她说没事。
胖子也下楼去解手,我说:“胖子你先别回宿舍,大哥和小妹在叠罗汉呢。”
慈梅趴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女人一哭,我心如豆腐。
我摩挲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这要是狗,几下就变乖了,但是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想起郭靖是怎么安慰华筝的。
“你是个好姑娘,人又长得漂亮,大家都喜欢你,就连胖子都要改弦易辙,抛弃发姐,拜倒裙下,你说你魅力有多大。”
慈梅抬头,泪眼朦胧:“那有什么用呢,谁叫我碰上一个铁石心肠的榆木疙瘩!”
我赶紧给她找纸,塞到她手里,她一边擤一边哭。
“我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配不上你,我这个屌样,要啥没啥,拉出去陪你还不让人笑话死了。”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这酒喝的,愁死我了。
张小纯和胖子陆续回来。胖子有酒量,弄个七八瓶的不在话下。
张小纯用毛巾擦了擦手,又扑通坐到床上。
俩美女都上停了,按麻将术语,快胡了。
我给胖子使个眼色,咱们撤吧,再喝下去就着火了。赶巧,那个高个女同学推门回来。
胖子说:“都快11点了,我和国栋该走了,你们早点休息,黄莺莺你照顾点慈梅,她没少喝。”
“没事,你们走吧,我管她俩。”黄丽英说。
“那太谢谢你啦,咱们走。”我横下一条心。
慈梅站起来要送我,腿忽一软,一头扎向地面。
这是要扑街,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离得最近,一把托住,扑个满怀。
假如我不接住她,西瓜就会大开花。
到那时,酸的,甜的,红的,咸的会流一地。
慈梅顺势勾住我的脖子,像小猴子紧紧挂在我身上,一股迷香再次袭来。
我一手扶桌,一手搭床,举步维艰地把她顺到下铺。
干嘛喝这么多,这是碰上我了。
我扳着她的手,把脑袋从胸前挤出来,好像缩头乌龟。
“国栋,你别走,陪陪我好吗?”慈梅一脸深情地看着我,差点让我掉进去。
我把张小纯叫过来,高个女同学也在身后。
“把她交给你们了。”我揪着胖子扭头就走。
我们出门,斜对过201的门紧锁着,我正犹豫。
胖子低声喊我:“干啥呢,走,回去吧,还想去找丁娜,都几点了。”
“我不找她,我去听听她们睡了没有,或许能听到点什么内幕消息。”
“你特么有病,扒女生宿舍,耍流氓呀。”
胖子不容分说,拉起我下到一楼,顺便去趟厕所。
我们开闸泄水,如钢花四溅。
楼道里偶尔还传出男同学的吼叫声。
打开门,已熄灯,但没拉窗帘,留着室外的亮光。
我和胖子也不洗漱,拉好窗帘,直接上床睡觉。
大哥神经衰弱,也可能是余火未消。
“喝得挺潇洒。”他挺在黑暗里问我俩。
“一言难尽。”奶妈抱了别的孩子,我抱了别的女人,异曲同工。
“我俩去203了,刚回来。”胖子兴奋地说。
我看他都不想回来,如果没有黄莺莺,还不定咋招呢。
下回可不能跟她们喝了,酒能乱性,再喝就出事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我的大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虽然胖子不停地翻滚,但我很快进入梦乡。
我梦见姥姥在给丁娜开脸,而丁娜穿着中式红色旗袍,静静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疼痛的表情。
大道上,尘土飞扬,从红高粱地里走来一队人马。
确切地说,新郎骑着一头毛驴,两个小鬼抬着一顶花轿,去接新娘子。
我把新娘引入洞房,扶坐床边,轻轻揭开红盖头,惊恐地发现慈梅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泪流满面。
这怎么成了红楼梦,我不是贾宝玉,我是李国栋,我娶的是丁娜,不是薛宝钗更不是林黛玉,丁娜你在哪。
梦呓的我忽然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昨天的眼泪变成星星/今天的眼泪还在等/每天都有流星不断下坠/飞过我迷蒙的眼睛.....
不要叫我相信/流星会带来好运/那颗悲伤的逃兵/怎么能够实现我许过的愿......
慈梅的眼泪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