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下晋入武夫六品的境界,这让原本已经一筹莫展的他再次生出获胜的决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赵逸凭借新生出的力量,硬生生接下了虞扬的腿鞭,与此同时,施展开咫尺天涯,借助于他的腿力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秦弘传势如惊雷的拳头。
赵逸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是摇摇欲坠地站在水台的另一角,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但众位护花郎看着他依然捧在手里的花魁球,竟都有些犹豫地不敢上前去抢。
在方才那样的局面下,谁都以为他会被打倒,但他却像创造奇迹一般成功地防下了虞扬和秦弘传的合击。
虞扬转过身来,冷冷说道:“楚兄,交出花魁球吧!”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但要他对此时看起来已油尽灯枯的人再下重手,实在非他所愿。
赵逸轻咳出声,一双眼睛却很是明亮,他看着虞扬此时的行为,不禁对之颇为欣赏,笑道:“今日无论胜负如何,虞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虞扬听出他仍不愿放弃的意思,不禁轻叹一声,但心中又生出理所当然的感觉,若是此时赵逸放弃了,他反而会对之心生轻视。
谁也没有想到,虞扬在叹息一声之后,竟然就此盘膝坐下,笑道:“希望与楚兄在试剑大会尽情一战!”他在之前与王式微的交手中其实也已受了不轻的伤,此时他不愿再对赵逸出手,便坐下开始养伤。
若是赵逸能胜其他人,便让他胜;若不能,虞扬会再次出手相争。
秦弘传却没有什么顾忌,冷哼一声道:“我看你还能强撑到几时!”话音刚落,他已向赵逸掠去,与他一同动手的还有另外四人,虽然并非配合无间,但已足够让赵逸左支右绌。
不过少了虞扬这个劲敌,赵逸的处境反而比方才好上不少,况且如今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只要他撑过半炷香便可。尽管赵逸始终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但他却始终没有倒下,在五人的围攻下或挡或让,他的内力很快又已快消耗殆尽,但这一次却没有在极限的时候再次涌现隐藏的力量。
须知人体的承受程度是有限,所谓的极限也不是短时间内一直打破就能不断有新的突破。
赵逸也没有对之抱有期待,此时的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在战斗,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在此时倒下,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在这个念头的影响下,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前世的、现世的,古月国的、秋水国的……
他想到了李文茵,想到了唐蒹葭,想到了韩渊与路乾的战斗,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向天歌,想到了那个囚牢中,跪在地上求自己救他女儿的那个已不在人世的中年男子……
“呵啊!”赵逸怒喝一声,谁也没有想到,他竟在五人的围攻之下还能够一掌击退一人,紧接着却又有一人补上,赵逸再次摇摇欲坠地拼命抵挡。
凤兮亭中听到赵逸喝声的李文茵与唐蒹葭均是娇躯轻颤,而唐彦川则是看得热血澎湃,对赵逸的印象可以说是大大改观!
这是李文茵第一次看到赵逸如此,即便是当初李家被抄之时,他也没有如此失态过。
但李文茵知道,赵逸只是一直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底,他其实一直都很痛苦,所以当时在东华宫的时候才会不顾自己性命地与“无常宦”叶池鱼一决生死,所以当初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了柳星月刺杀古月国三皇子的交换请求,所以在和谷忘生一战中才会用手臂去接那一剑,一如此刻的他一样。
他想要逼迫自己变强,让自己在绝境中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身边的人!
就在此时,“铛铛铛”的锣声响起,花魁球依然被赵逸托在手中。
他终于胜了!
李文茵、唐蒹葭二人急忙奔上水台,唐蒹葭落后一步,只能看着李文茵将赵逸紧紧地抱住。
尽管赵逸如此拼命地战斗,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去争花魁,但是两行清泪还是不可遏制地从李文茵眼角滑落。
赵逸强咽下涌到喉咙处的鲜血,大喘了一口气后方才笑道:“本公子虽然没被他们打死,但是快要被你这个小侍女勒死了!”
李文茵这才放开了他,却又低着头不言不语,走过两步背着身子站在了赵逸身后。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唐蒹葭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道:“我有几次想弃权认输哩。”
“唐美人对某如此没有信心么?”赵逸玩笑道。
唐蒹葭正色道:“我只是想说,区区一个花魁的名头,根本没有楚兄重要。”
“最难消受美人意。”赵逸笑道,“得唐姑娘如此说,某便是再战一场也心甘情愿。”
月色如霜,月下的美人笑容比花更加动人。
但却总有一些不知趣的人,会在这样的时刻强行打搅。
“楚公子,我家大人请您寻仙坊一叙。”
赵逸抬眼望去,认出说话这人是二皇子刘青山的麾下,那日与刘青山在忘秋楼见面时,便是这个中年男子在楼下等候。
“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能改日再约么?”赵逸皱眉问道,刘青山没理由不知道今天是选花魁的日子,不该会在此时安排约会,况且此时赵逸已是强弩之末,实在不愿意再与刘青山斗智斗勇。
那中年男子拱手轻声道:“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赵逸沉吟片刻后转而对唐蒹葭轻叹道:“看来某没有荣幸与唐姑娘共享拿到‘花魁’头衔美好时刻了。”
唐蒹葭樱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忽又抿起嘴不语。
“今日才知你琴艺卓绝,改日定要请美人单独为某弹奏一曲。”赵逸轻笑道,说完便要与中年男子一道离开,李文茵则仍是缓步跟在赵逸身后。
“楚兄!”唐蒹葭忽然开口唤道。
赵逸应声转头,见唐蒹葭站在原地,俏眉微蹙道:“楚兄的伤势不要紧么?不如稍作歇息再去赴约不迟。”
还未等赵逸回答,中年男子已经率先答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楚公子与唐小姐以大局为重,莫要让小人为难。”
赵逸笑道:“我早已习惯身上带点伤,唐美人请放心吧,没大碍哩!”说着便与中年男子和李文茵一道前往寻仙坊。
留下唐蒹葭一人站在原地,美丽的俏影在月光下纤长而挺拔,却不知为何透出一种莫名的寒冷与孤独。
再有七日,便要入冬了。
“唉。”一声叹息轻轻响起,却似由天地发出,凉透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