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观看此次大宗师之战的人此时均是看得热血沸腾,这一战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也绝非虚言,大宗师这样凤毛麟角的人物,寻常人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更别说亲眼看着他们进行生死大战。
“有幸能再见到路前辈的冰雪剑域,也算不虚此行了。”唐蒹葭笑道。
赵逸亦是看得心潮澎湃,心中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路乾一样剑气化丝,一剑化万剑。可身处冰雪剑域之中的韩渊却没有什么美妙幻想,他此刻已是满身血痕,若再无反击之法,便唯有一死。
“路乾,试试我这一刀!”韩渊一声暴喝,手中烈阳刀忽然绽放出炽热的刀芒,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雪霜冰花,紧接着一刀竖起,自漫天的剑气中硬生生斩开了一条道路,直冲路乾而去。
但剑气才消又起,无数雪霜冰花落在韩渊的刀上,不断消磨着刀芒,而与此同时,韩渊身前的路乾已经消失不见,像是遁入这漫天的剑气之中。
“无胆鼠辈!”韩渊喝骂道,却又拿路乾无可奈何,剑气一边在消磨他的刀芒,一边不断在他身上创造伤口。
“韩渊,若你认输,我还可再饶你一次。”路乾的声音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摸不清他的具体方位。
“今日我来,便没有想过要再回去。”韩渊冷喝道,“路老儿,老子要你死!”话音刚落,只见不仅韩渊手中的烈阳刀产生炽热的刀芒,一股股炽热的气息竟开始直接从韩渊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你疯了!还不快住手!”路乾的声音急促,只见他凭空出现在韩渊身前,一指点向韩渊的膻中穴,但却被韩渊爆发出的炽热内息所阻。
唐蒹葭眉头微蹙道:“他这是在散功?”
赵逸闻言道:“是,也不是。他这样持续下去确实会失去一身的修为,但却又不同于散功,此刻的他,想必比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更强!或许,应该称之为爆功吧。”
“这种功法闻所未闻,或许已经近似于魔功了吧。”唐蒹葭轻声道。
赵逸也是首次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这种情况,这个世界并没有前世小说中所说的类似“爆体”这种能够突然增长功力的法门,众多门派世家之间也没有明确的正邪之分,有的只是因为利益产生的派别。江湖中唯一一个带有“魔”字的宗门也只有西凉国的“魔音宗”,但这个魔音宗却与西凉国的世家联系紧密,甚至有不少其宗门内的弟子担任西凉国军队的将领要职。
“韩渊,你当真不想活了么!”路乾冷喝道,此时的他已无法接近韩渊,他的冰雪剑域在韩渊炽热的内息“燃烧”下不断消融,再也无法维持圆满运行。
“路老儿,现在再接我一刀!”韩渊狂笑着,手中烈阳刀毫无烟火气地斩向路乾,那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气势竟让路乾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
路乾手一招,漫天的雪霜冰花再次化作冰雪剑出现在他手中,迎向烈阳刀。
“轰”的一声,路乾竟在这次正面交锋中被迫后退几步!
“再接我一刀!”韩渊却是越战越勇,一刀快似一刀地斩向路乾,逼得他一退再退。“韩渊,到此为止吧!”路乾冷喝道,“若不想死,马上住手!”
“哈哈哈!”韩渊朗笑道,“今日之后,有你无我!”刀剑不断交击,炸裂声响如天雷轰鸣,震荡出的气浪强横得连此时远在城墙上的众人也有所感觉,两人所踏的地面竟生生陷下数寸!
只见刀光剑芒在场间纵飞,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不知不觉间,路乾已被逼退了三十余步,嘴角更是不断溢出鲜血,面对韩渊如此不顾一切地斩击,即便路乾的功力比他稍强,此时也只能落入下风。方才路乾施展了那么久的冰雪剑域,之后又被迫与韩渊持续正面交战,他也已付出了极大的消耗,韩渊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可他又何尝不是快接近油尽灯枯了?
此战最终的结果,便看是韩渊先燃尽生命而死,还是路乾先油尽灯枯了。
赵逸轻叹道:“这才是大宗师全力出手的真正实力啊。”此刻两人所使的任何一招,赵逸自问都接不下来。
“只可惜,这世上很快就会少一个大宗师了。”唐蒹葭亦是叹息道。
“唐美人以为,谁会略胜一筹?”赵逸问道。
唐蒹葭摇头道:“我与楚兄一样只是武夫五品境界,看不透大宗师之间的战局形势。”
“既然如此,不妨碰碰运气与某赌上一把如何?”
“楚兄想怎么赌?”唐蒹葭轻笑问道。
赵逸笑道:“我们各赌一方获胜,输的人欠对方一个承诺,如何?”
“好,但不可有违礼法,不可伤天害理。”唐蒹葭补充道。
“这个自然——女士优先,唐美人赌谁会赢?”
唐蒹葭蹙眉想了想后说道:“我赌韩渊赢。”
“哈!”赵逸大笑出声道,“唐美人真懂某的心意,等着看吧,路老头定会为我赢下此战!”
正在此时,路乾忽然轻叹道:“执迷不悟。”只见他手中冰雪剑忽然寒芒大盛,“武道无有止境,莫非你以为这些年只有你有所精进么?”
韩渊哈哈大笑,手中烈阳刀毫不迟疑地继续斩向路乾,嘴上喝道:“路老儿,来领死吧!”路乾亦是同时一剑刺出,那凛冽的寒气,沉重的剑势,比他之前出的任何一剑都要更强,随着这一剑刺出,路乾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
刀剑相击,爆发出的光芒比皓月更加明亮!
“结束了。”随着赵逸这一句话,这一场大宗师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刺眼的光芒消散之后,只见路乾已收剑归鞘,而韩渊拄刀而立,一时竟看不出到底谁胜谁负。
“这一战,痛快。”韩渊朗笑道。
路乾叹息道:“你这是何苦呢?”
“路老儿,似你这等伪善之人,永远也不会懂。”韩渊道,“韩某这一生,只求无愧,无悔。”
“当年之事,我亦已悔过,在此再向你致歉。”路乾一揖到地,足显真诚。
韩渊却是看也不看,只是抬头望向浩然明月,朗朗笑道:“入秋,天凉了。”
只是,这样的秋凉哪里比得上北寒洲的冷?
又哪里比得上亲眼看着至亲弟弟死在眼前的冷?
一声朗笑后,韩渊便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路乾轻叹着转身离开,一代大宗师,从此而逝。